［古言］南朝月（32）

第三十二章 计中计

［古言］南朝月（32）

那抹影子渐渐缩为一个点，洛斯逸才松了一口气，他刚才真怕水泠月冲上阁楼。

“为什么要替我做决定？”不知什么时候，雪音来到了他身后。

他看向阁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阿庭走了吗？”说完也不看她不满的神色，继续道，“你不该利用她去对付冥杀，她不是我们的人。”

雪音诧异，那眼神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可是她已经进了这盘棋，一切由不得她。”

“阿庭怎么说？”

雪音一怔，眼神有些逃避，“他并没有说什么……”

“阿音……”洛斯逸不忍苛责她，唤了她又不知该说什么，半晌才轻叹，“她不会为你所用，更不会成为棋子，你难道不明白吗？”

“我……”被戳穿了心事，雪音有些恼恨，“我没有……”

洛斯逸眼底闪过一抹痛色，“她不会成为我们的敌人，这一点你很清楚。阿音，感情是强求不来的，别在自欺欺人了，也别用对付敌人那套对付她。”

洛斯逸在提醒她，又何尝不是提醒自己。

说完两人同时沉默。

三日后，萧庭元与太尉府嫡长女的赐婚圣旨传遍了铭城的大街小巷。

彼时，水泠月正坐在揽玉楼四楼的高级客房内品尝着南朝的小吃，对周遭的议论之声，不置一词。

“你这丫头，又不是给你赐婚，你高兴个什么劲？”

迎兮被她调侃地小脸一红，“奴婢是为公主高兴，这样一来你就不会嫁给六皇子了。”

水泠月轻笑，“你可别忘了，皇贵妃娘娘可是准备让你家公主去做平妻的。”

“哼，那还要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

要说现在，不仅皇贵妃，恐怕这天下也没几个人能够想到萧庭元这桩婚事还是她家公主帮他促成的。

齐鸿下狱后，突然冒出来的朝堂新秀，原来的中军校尉赵衡，以他独到的政治远见，从寒亲王南征的胜利以及北汉军队存在的弊病中总结，提出了一系列切中时弊的改良措施都收到了很好的成效。皇帝龙心大悦，不仅提拔他接替了齐鸿的位置，还给他升了官，成为北汉三军中厉害的主将上都尉。

然而暗中举荐他的萧庭元却没因此而得到皇帝的夸奖，反而背上督导下属不利，以权谋私的罪责，要不是赵衡从中说情，恐怕他会因此而受连累。就连素来与他交好的太尉韩振似乎也对他产生了失望之心，对他的态度比从前冷淡了许多，这让萧庭元不得不放弃更好的筹码，转去宽慰韩凌雪，又有皇贵妃从众游说，这才将两人婚事提上了日程。

“依奴婢看，这六皇子以后可是有的受了。”

要不是自家公主聪明，暗中给他制造了点麻烦，离间了他与太尉府之间的关系，恐怕现在赐婚给他的就不止韩凌雪了。

水泠月轻笑，“他有麻烦了才不会来找我们的麻烦，这样我们才有时间去做我们的事啊。”

说着拍了拍手，转头正色道，“韩罗雪那边怎么样了？”

迎兮就知道自己的主子永远都不会闲着，“赐婚圣旨下来后，萧庭元曾单独去见过她两次，并且……”迎兮说的贼嘻嘻的，不用想也知道那两人见面干些了什么。

“之后皇贵妃单独召见过她两次，具体两人谈了什么不清楚，不过韩罗雪似乎很高兴。”

水泠月心头闪过一个念头，这沐琉烟不会也许了韩罗雪平妻的条件吧。

“找人暗中见一见韩罗雪，顺便探探她的口风，另外我们准备的那颗暗棋也应该启用了。”

“奴婢知道。”

“走吧，韩远肯定等我们很久了。”韩远无缘无故请她去游湖，指不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阿庭，你最近是不是棋艺又精进了？”

执棋子的手一顿，萧庭寒逆了他一眼，面无表情，“是你棋艺退步了。”

洛斯逸欲言又止，但看看萧庭寒的神色又不敢开口。

“有什么话就直说。”

洛斯逸微愣，“阿庭，那件事……”

“我没有怪她。”萧庭寒淡淡回他，情绪没有丝毫变化，“不过，下不为例。”

“那当然了。”

洛斯逸眉眼笑开，说完又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云雷，陪洛三把这盘棋下完。”下玩一盘，萧庭寒没空陪某人消磨时间，招了手下过来，自己已起身去了书房。

“是。”云雷听了吩咐也不管洛斯逸那副要吃人的样子，不怕死地在他对面坐下。

“洛三世子，还要属下陪您继续下吗？”

“下，接着下。”

洛斯逸气急，合着这阿庭是嫌弃自己棋艺不精，派云雷来敷衍他。哼，就算赢不了你，赢了你的心腹也好。

可是一个时辰后洛斯逸后悔了，这个心腹也不简单啊……

“不玩了，本世子累了要去休息了。”拍了棋子，独自一个人去花园里郁闷。

“韩公子不会真的只是请本宫来游湖赏景的吧？”

画舫里，酒过三巡，水泠月发现自己与韩远不着边际地交谈了一个时辰。

韩远喝了一口酒，不紧不慢地问她，“那云安公主觉得韩某找你所谓何事？”。

水泠月抿唇轻笑，“韩公子天生贵胄，谋略过人，你的想法又怎么会是我等凡人可以猜到的。”

“哈哈……原来公主不仅胆色过人，夸人也是一流的好手，不过这般夸奖，韩某可真不敢当。”

“哼……韩公子过谦了，云安说的都是实话。”

“哈哈……好，既然云安公主这般爽快，韩某倒也不藏着掖着了。今日的确是有一桩心事未了，想请公主帮忙。”

“心事？”水泠月拧眉，半开玩笑式地道，“莫非韩小公子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不敢去表露心迹，想让云安为你从中搭个线？”

她只是猜测没成想真猜到了韩远的心思。

“一半一半吧。”刚才还愉悦的神色一下暗了下去，“本公子还真看上了一个姑娘，可是那姑娘呀，一心只念着别人，根本不接受我的情意。”

“怎么会？以韩公子的条件，哪个姑娘会拒绝你？”水泠月诧异。

韩远自嘲，“还真有姑娘拒绝我。”

没想到这韩远外表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内心倒还挺痴情。

“实不相瞒，韩某请公主游湖赏景一部分原因是奉了圣上的旨意，更大的原因其实就是想想请公主帮个忙。”

眸光一闪，水泠月确定地道，“韩公子不想娶本宫？”

韩远一怔，显然没料到这个云安公主竟然猜到了他的想法，一脸遗憾地道，“公主智慧过人，天人之姿，是韩某没有那个福气。”

韩远尽量说的委婉，生怕伤了她的自尊，谁知当事人听了他的话，不仅不怒反而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云安公主……”

“韩公子不用觉得抱歉，情之一字本就难说，韩公子对我无意，云安自不能强求。不过云安还是有一句话想送给韩公子，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韩远怔住，喃喃自语，“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紧皱的眉头忽然舒开，眼底一片豁然开朗，大笑，“好，说的好，来，韩远再敬公主一杯。”

“那云安就祝韩公子得偿所愿，早日抱得美人归。”水泠月眉目含笑。

“好说好说，韩远也祝公主早日觅得良人，喜上加喜。”

两人都是各怀心思，半真半假地畅谈，又饮了半壶酒才各自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