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弟·看见

我大我弟七岁。

在襁褓里的他，从床上抱出来没那么快，拉屎在被子上。很臭。

会坐起来的他，面对他亲姐，他可能是觉得自己会打闹，拿起小板凳抡到我眼角，偏一点我就是独眼龙了。

二年级的我，开小卖部的我妈去街里进货了，让我抱着软糯糯的他去上课，坐在我和同桌中间，半道还抱他出去嘘嘘。

三四岁的他，抡着锄头在小卖部旁边的小小菜园里挖啊挖啊挖，自己撒尿自己挖。有次挨乞丐抱走，我妈在另一边挑尿回老家淋菜，发现了吓得直追了一公里，抱回来了。那时他爱喝“冰雹”，就是那种白色糖水？跟现在老包装的袋装米醋类似。我爸带他的时候，给他一袋一袋喝，管饱。

初中爱玩的他，半夜给我电话要我证件发他，他说人家说发身份证过去可以充几十话费。我嫌他无理取闹不知人间险恶挂断。他把我当恶人，连续三个月不联系我，也不接电话。那年寒假回去，看他第一眼，我直接给了一巴掌。

高中毕业的他叛逆花钱无度，我拉他来深圳打工感受下赚钱的快乐。让他睡我床边。就是刚好可以放一张瑜伽垫，翻身不了的。他说让我出去和朋友住，他睡我床。我说两千房租你出，我搬出去。他沉默了。呆了两天他就说在深圳没钱根本活不下去且执意要进厂拧螺丝。连续几天拖着大行李箱跑龙岗，直到去惠州了，自费的那种面试，等了一天受了气。回深了就老老实实去家人安排的炸鸡店，炸鸡。我打了一千多，让他还的那种。他拿了五百去办健身卡。然后顺带去健身房发传单，他说在366大街发传单的第一感觉是很爽，虽然和朋友聚餐只点了几串，太贵了。最后在这一毛钱没挣。给钱的只是炸鸡店。回去我给他打钱吃饭也不敢收了，只收了路费，怕我喊他还钱，因为来深圳后我让家人不给他钱，都由我这边出，知道明细，且打出去的都记下等发了还。实际上也没让还。

今年初他部队休假来深圳看我，我租的是主卧，有个很小很小的休闲区，刚好够他睡，可以翻身了。逛街带他去吃，他喜欢拍照了，每次咔嚓基本都是眯眼一条线。我刚好买了那种手工花，喊他帮我做，做出来是一朵玫瑰。今年九月接他退伍，拿着那朵手工玫瑰接的。

我知道他抽烟喝酒，但都不在我面前。上周六来我这吃饭，他和老陈喝起来了。然后去KTV 再去打台球。他做事习惯不时看着我，比如打球时，眼神对视了好多次。我知道啊，那都是他的世界了，我能给的就是尊重。我很早就说过，未来生活是他的，怎么选我都尊重。给他一个包容接纳，他会还我不少惊喜，比如发现他唱粤语歌也蛮好听的，打球也蛮帅的，说话也蛮幽默的。虽然有时也无厘头了点。

周日老陈说开车送他回学校，我在车上和他说，你看我这老姐对你多好，上学带你，上班带你。等你上学了还和男朋友送你去学校，等你毕业了我还会带上那朵手工玫瑰来送你。所以等你生日了，请我吃个醉鹅不过分吧。他笑了，哼，哼哼。这样的。

没关系，日子还长，这顿饭我一定会蹭到。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