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137期“夏”专题活动。
那是怎样的一个夏天呀,余娇儿从毕业离开学校那天起,就觉得那个夏天像漫长的四季一样。
太阳毒辣辣地挂在头顶,烤得人手臂上的汗毛都卷了起来。余娇儿脸上却是冰冰凉凉的,她刚才哭过,脸上还残留着泪痕,与同学们挥手告别后,她将行李打包送到一辆大巴上寄回家,随即乘车去了省城的姑姑家。
姑姑快六十了,一个人住,姑父早些年就因病去世了,几个表哥表姐住得近,常过来看看。余娇儿敲开姑姑家门时已近黄昏,姑姑一看是她,一张苍白松垮的脸如同垂下的帘子耷拉着:“你咋来了?”
“姑,我找了份临时工,想先在你这儿住几天可以吗?我工作单位还没完全落实好,等一接到单位通知,我就搬走。”
姑姑迟疑了一下,有些不情不愿地让她进了屋,指了指旁边的杂物间,淡淡道:“你收拾收拾,就住那吧。”
余娇儿很高兴姑姑能收留她。姑姑家房间不大,入户是一个小客厅兼餐厅,统共两室,姑姑住一间,另一间用来堆杂物,杂物间有张一米二的小床,余娇儿稍微拾掇一下就能住了。
这一晚,姑侄俩人再没说话。余娇儿知道姑姑身体一向不大好,也不喜欢热闹,便没去打扰,早早上床睡了。
第二日,余娇儿一早起来就去她找的临时单位——教育厅上班去了。因为正值暑期,厅里的工作比平时多了不少,遂临时招了暑期工。余娇儿就这样去了教育厅,被分配在教培处。
教培处处长谢富宽余娇儿在招聘时见过,他四十多岁,大奔头梳得一丝不苟,着一身齐整的公务装,整个人看上去温文尔雅的。报到后,谢处长对她这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格外关照,他亲自给她安排了工位,交代了工作,临走还指着办公室的另外两名男同事打趣道:“可不许你们欺负余娇儿!”
两名男同事比余娇儿大不了多少,在余娇儿眼里,他们就像大哥哥一样,她不会做的工作,他俩耐心指导,他们还帮她分担了她份内的一部分工作,这让余娇儿上班第一天,就感受到了轻松愉悦的工作氛围和别样的温暖。
下班后,余娇儿回到姑姑家,一进门看到表姐来了,表姐正往餐桌上端做好的饭菜,娇儿赶紧上前帮忙。饭菜摆好,三个人落座吃饭,姑姑和表姐都不说话,只听到她们嚼饭菜发出的咯吱咯吱声。余娇儿感到吞咽下去的饭菜都堵在了胸口,她有意挑起话头,简单讲了下这一天来的工作情况。讲完,她看到姑姑和表姐都毫无反应,依旧一声不响地闷头嚼着饭菜,好像在说:此时此刻,除了吃饭,再没有什么能入得了她们的法眼。
余娇儿识趣地再未吭声。一顿饭在低气压中总算吃完。她去厨房帮表姐涮洗碗盘,表姐指挥着她将擦洗干净的碗碟放到该放的位置,干完活,表姐向姑姑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姑侄两人后,娇儿给姑姑倒了杯水,怯怯地坐下来。姑姑脸色阴沉沉的,她一声不吭,目光迷离地望着某处。寂静笼罩在屋子里,只听到姑姑沉重的呼吸声。
两间卧室的窗户都敞开着,却没有一丝风吹进来,屋子里闷得像个蒸笼。娇儿有点透不过气来。她想说点什么,却又不敢言语,生怕不小心说错什么,惹得姑姑生气。她无聊地交握起双手,用右手的大拇指指甲抠左手的每一个指甲,呲、呲、呲……
突然,姑姑转向娇儿,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问她:“你毕业后不回家,待在省城干吗?”姑姑的语气很生硬,像是在指责和埋怨她。娇儿抠指甲的手僵在了那儿。
“我……我就是想等工作敲定下来后直接去上班。”娇儿摸不准姑姑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说话的声音细小,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子等着挨批。
姑姑拿白眼瞟她一下,“你回家不能等吗?我这地方这么小,我也清静惯了,你一来我头都发昏。”
“姑,我尽量不给你添麻烦,我只回来睡觉,吃饭什么的你都不用管……”娇儿急切道。
“我能少你一口饭吗?看你说的,让你爸知道了,还以为我虐待你呢!”姑姑声量放大,明显是生气了。
“姑,我懂的,我不会跟家里人说……”
“你这么大人了,咋就一点不懂事呢?!”姑姑忽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斜睨娇儿一眼进了自己屋,顺手将她那间房门重重一磕,徒留娇儿一人楞在门外。
娇儿呆呆望着那道门,仿佛面前耸立着一座冰山,她接近不得,又无法将其融化。姑姑的眼神,还有关门时那“咣当”的一声重响,都重重锤在她心上,如刀子一样,割得她遍体生疼。娇儿的眼前蒙上了一层水雾,就好像她是窗外那支涎着脸依附于墙上的藤蔓,在这个繁华都市中,自以为找到了一个栖身之处,却不知屋里的人是那么嫌恶地想要拿刀斩断她,抛弃她。
那一刻,娇儿紧紧攥着自己的手,她呆立半晌后,真想掉头一走了之,可她又能去哪?偌大的城市里,哪还有她的容身之处?茫茫人海里,她又认识谁?
娇儿知道姑姑身体不好,脾气有点古怪。自小,娇儿与父母还有爷爷奶奶住在一起,家里地方小,每次姑姑回娘家住,娇儿就得到同学家借宿。有一年暑期,姑姑在她家住了好长时间,娇儿先是借宿在同学家,后来,母亲又为她找了个给学校小卖部值班的活儿,娇儿就白天晚上都住在值班室里。
那时候,娇儿才刚上初中,她独自一人在不足四平方米的值班室一住就是二十多天,直到姑姑离开,她才回家。一想起多年前在小小的值班室经历的那个恐怖夜晚,娇儿就感到浑身颤栗。
那晚,娇儿被一阵打斗声惊醒,她听到瓶子碎裂的声音,还有几个男人污言秽语的叫骂声,连同他们打斗时呼哧呼哧的粗重喘息都听得真真切切。声音就在她的窗下,他们摔碎瓶子发出的炸裂脆响,混着他们粗声大嗓的叫骂,穿透墙壁,直直刺入她的耳膜,在寂静的夜里,撕破夜空,出奇得骇人。娇儿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她拉过被子蒙住头,死死攥紧被角,战战兢兢熬过了一个可怕的夜晚。
事后,娇儿并没第一时间跟家里说起这事,一是她没机会说,二是也怕家人担心,直到学校小卖部的人向母亲提及那晚值班室外发生血腥打斗(一死两伤),母亲问起,她才说了。当时,母亲的眼里满是心疼,却又无可奈何,只是抚着她的头说:委屈娇儿了。娇儿体谅家里的难处,她仰起脸,故作轻松地对母亲笑笑:姑姑来了,自己在外多住些日子,不算什么。
时隔多年,娇儿以为姑姑会为此抱有歉意的,但直等到这次住进姑姑家,她才发现姑姑根本就不欢迎她来,她从来都不喜欢她,连话都懒得跟她说,更别提对她有一丝歉意了。
可是,凭什么自己要一厢情愿地觉得姑姑会有歉意呢?
也许,姑姑压根就不知道小卖部值班室外那晚发生的事儿,她可能一直以为,娇儿在外面住得挺好的。再说了,以前每次姑姑一去她家,她就住到了外面,她跟姑姑几乎没有相处过,感情淡也是自然的了;而且,姑姑不只是不喜欢她,好像对谁都冷冷淡淡的,对母亲这样,对她的亲弟弟——娇儿的父亲也是这样,娇儿从来就没见过姑姑笑起来是啥样。也或许,姑姑是因为身体不好,加之姑父过早去世,她看不到生活的希望才会如此。可即使姑姑对她再不咋的,她也是自己的亲人呀。
自己离校后没有选择立即回家,是担心工作上的事情会有变数。要知道她想去的省城那家单位,有很多人挤破脑袋都想进去,自己家距离省城有好几百公里,她怕来来回回打麻烦。她找临时工作的目的,就是想留在省城一边上班,一边观望,等待,只希望能尽快接到单位留用她的通知,这样她悬着的心也能放下了。娇儿想到这儿,咽下姑姑给她甩脸色的难堪,洗洗去睡了。
次日早上起来,娇儿正要出门上班,见姑姑推开门,脸色阴沉着,冷冷地对她劈头就是一句:“你什么时候走?”
娇儿被问得张口结舌,她没料到经过了一夜,姑姑这是下定决心要赶她走了。为什么呀?怎么就这么容不下她?她到底犯了什么错?娇儿在心里不停地问自己。姑姑的脸绷得像石膏一样,灰白一片,那双肿泡的眼睛瞥了一下娇儿,只等她回答。
娇儿喉咙似被堵住了,一股酸楚涌在胸间,胸脯急剧起伏着,好一会儿才喘出一口气。“我今天就走。”说完这句,她头也不回地跨出了门。
大颗大颗的泪珠吧嗒吧嗒砸在地上,娇儿一边走一边抹眼泪。她不知道,在她走出那道门后,姑姑是否暗暗自责?有没有在某一个瞬间,姑姑回心转意了,要唤她回去?娇儿走出去了好远,也没有听到她期望中的呼唤她的声音。
娇儿漫无目的,她能去哪呢?她在这里就姑姑这么一个亲人……
街上的人大概都赶着上班,每个人都行色匆匆的,没有人去注意她。娇儿抹干眼泪,她清醒地意识到,从今晚起,她就没有落脚之地了。她身无分文,总不能像街头那些流浪者一样睡大街吧,就是现在回家,她连买车票的钱都没有。穷极中,她突然想到一个学姐,她家也住在省城。娇儿管不了那么多了,她找出学姐的电话立马打了过去,说明原委(她自然没有提姑姑,而是说她在这里举目无亲,正在等待落实工作),学姐很爽快地让她去家里住。这正是娇儿求之不得的。
当晚,娇儿就住到了学姐家。学姐的父母、哥哥、弟弟,得知她背井离乡独自一人来省城找工作,他们都挺佩服她的。
每天早上,余娇儿都跟着学姐步行到附近的一家饭店买早餐,提着豆浆、油条、包子回去,与学姐家人一起吃完早餐,她就上班去了。晚上下班回来,她又总是抢着做家务,洗衣服、洗碗、擦灰、拖地……她不好意思让自己闲着,日子也在忙碌中一天天过去,娇儿从一开始的拘谨到渐渐适应了。
学姐的父母待她就像家人一样,常常热情地招呼她:“娇儿,别干了,来,吃块西瓜!”“娇儿,喝杯桔子水,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来,吃根雪糕,绿豆的。”……
如果不是因为学姐的哥哥,娇儿有可能还会在学姐家住下去。
那天晚上,娇儿在洗衣服,白色的肥皂泡像雪山一样,将满满的一大盆衣服覆盖了。盆里的衣服都是学姐家人的,娇儿也不是第一次洗了。她瘦小的身板在搓衣板上奋力地搓洗着,她不觉得累,这是她乐意做的事,她总觉得学姐一家人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接纳了她,她无以为报,只有多干点活。汗水濡湿了她的衣裳,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想快点洗完去换衣服。
不知怎的,她觉得有双目光在盯着她看,可当她望过去时,那道目光又嗖地消失了。
学姐的哥哥坐在不远处看书,橙色的灯光照在他那一方小天地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娇儿见他半天也没翻动书页,问他:“怎么不过去跟他们一起看电视呀?”
“电视有什么好看的?”他放下书本走过来蹲到洗衣盆边,眼睛直往娇儿脸上和身上瞄,娇儿被看得心慌,只得低头搓洗着手上的衣服。
“先别洗了,跟我说说话。”学姐的哥哥伸手过来抓她手。娇儿惊得连忙闪躲开。
“这么热的天,你看你衣服都湿了……”
娇儿下意识地瞅了眼自己的衣服,果然,连内衣都隐约透出来了,她的脸唰地一下又红又热,慌忙将双臂紧紧交抱在胸前。
“遮什么呀?我都看见了,不就是……”
“你……”娇儿又羞又恼,却又不便声张。
她知道学姐哥哥有女朋友,还带回来见过家人,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还对她有所觊觎。娇儿无意于他,更不想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她赶紧起身回屋换了衣服。
自此后,娇儿有意躲着学姐哥哥,早餐也不和他们一起吃了。学姐家人问起,她就说最近忙,得早点去单位。学姐哥哥也不敢明目张胆对她怎么样,可她还是想离开学姐家,却又不知道离开后又能去哪?
就在娇儿举棋不定时,机会来了,教培处要举办暑期培训班,谢处长说,可以为参加培训的工作人员提供两间宿舍。娇儿得知这一消息后立即申请了一间宿舍。
这期培训班是专为幼师办的,为期半个月,地点放在省城的一所培训学校里。处里派出的工作人员只有娇儿一名女性,这间宿舍也就成了她一个人的。
余娇儿这回终于可以大大地伸展开身体睡觉了。在学姐家,她和学姐共挤一张单人床,她不敢翻身,每次躺下、起来,都得小心翼翼的。学姐家人待她挺好,可再好,她也懂得不该说的话不说,不该做的事不做。不管学姐哥哥如何,学姐一家人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帮了她,娇儿对他们还是很感激的。
住进宿舍后,娇儿顿时感到连呼吸都自由畅快了。宿舍不大,但所用物品一应俱全,不需要她再添置任何东西了。一切安排妥当后,谢处长来看望所有培训人员,他先召集大家一起开了个会,对具体工作做了部署,然后他又一一察看上课的教室和住宿的校舍,他认真仔细地安排每一个环节,最后还细心地叮嘱余娇儿在这里放宽心,安心住。
这晚,谢处长他们要出去吃饭,叫人过来喊余娇儿一起去。娇儿身体不舒服,女孩子每个月来的例事,让她肚子一直微微发痛,就推托没去。
此刻,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双手按压在肚子上,感觉疼痛愈来愈厉害了。她翻身起来,想出去找最近的药店买盒止疼药,走出去后才发现附近没有药店。她一连走了好几条街,才找到一家药房买到了她常吃的乌鸡白凤丸。她当即含了一颗药丸嚼碎吞下,慢慢才觉得肚子没有那么痛了。她回转身往培训学校走,不觉街上已行人稀少。昏黄的路灯下,街道显得空旷而冷清,偶尔一阵风吹过,两边的树叶飒飒作响,更添了几分萧瑟与冷清。余娇儿急急走着,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脚步也显得愈发急促。
这个培训学校地处比较偏僻,她走了半个多钟头终于回到学校,就在她掏出钥匙准备开宿舍门时,附近传来一个女人的嬉笑声,与之对话的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男人的声音听上去好熟悉。余娇儿不由朝那声音处瞥了一眼,这一瞥,她惊得瞪大了眼,只见那男人紧紧揽着女人的腰,两人步态都有点飘,显然都喝多了,男人说着露骨挑逗的话,女人则一副媚态地倚靠在男人怀里,两人也正掏出钥匙开门呢,门还未全开,两人即搂抱着一头栽了进去。那男人不是别人,正是白里日温文尔雅的谢处长,女人则是培训学校的一名老师。
无意中看到的这一幕令余娇儿既紧张又害怕,她拿着钥匙的手抖个不停,半天都伸不进钥匙孔,好不容易才打开了门,她迅速闪身进去,手抵在胸口,那里一直怦怦在跳。余娇儿无法将白天的谢处长与晚上看到的他划等号,她没想到,那个平日里衣着举止得体,说话谦逊有礼,正人君子一样的谢处长,原来还有这么一张面孔?!
培训学校开课后,谢处长每天都过来,他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在余娇儿及众人面前,仍是一副泰然自若、温文尔雅的样子。
余娇儿从未见过一个人可以这样,她生怕晚上出去再看到点什么不该看到的,便天一黑,就将门闩插好,将自己关在宿舍里看书。
这天晚上,余娇儿看书看得晚了,刚熄灯躺下,就听到有人在敲她的门。
“咚咚咚”,敲门声不急不缓,富有节奏,响三声停一下,又接着敲。因为床离门很近,余娇儿屏住了气息,心想,这深更半夜的,谁会找她?可她没有胆量去开门,只得装作没听见。
敲门声停了两分钟后又富有节奏地响了起来,紧接着听到门外传来谢处长的声音,音量不大,还很温和:“小余,是我,谢富宽,刚才我还看见你屋里亮着灯呢,我知道你没睡,你开开门,我跟你说个事。”
余娇儿一听是谢处长,那晚看见的形象立即跃出来,她更不敢开门了,她打定主意,无论他怎么说,一句都不回应,就装作睡着了。
谢处长在门外站了半天,费了好多唾沫星子,也没敲开门。余娇儿直到听见谢处长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外面好半天都没有动静了,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翌日,余娇儿利用午休时间去逛书店,恰巧碰到同在一个办公室的裴哥也在书店。裴哥在工作上对余娇儿帮助最多,两人交流了各自看的书后,裴哥忽然盯着余娇儿的脸笑起来。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余娇儿下意识地抹了把脸。
“有,我在你脸上看到了倔强、自尊、自爱……”
“你夸我还是损我呀?”被裴哥这么说,娇儿怪不好意思的。
裴哥一本正经地问道:“你不怕得罪领导给你穿小鞋吗?”
“我怎么就得罪领导了?……”她看着裴哥,忽然似有所悟,“你是说谢处长?他……”
“对。谢处长这人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除了有一点点那个……”裴哥说着神秘地一笑。
“我就是看不惯他那样,大晚上的找我,我当然不能开门。而且,他也没说找我有何事?”
“你个小姑娘警惕性蛮高的嘛!”裴哥冲她伸出大拇指,“我赞成你这样做,保护好自己,不要给别人伤害你的机会。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人心是复杂的,人都有多面性,你也要学着慢慢去理解和应变,不要一下子就把人推到对立面……”
“裴哥,你说的这些跟谢处长有关系吗?”
“有关系。他老家来了亲戚,家里住不下,他想安排他的一个表妹和你同住,昨晚他去敲你门,就为这事。”
“啊?……”
这件事过去没多久,余娇儿就接到了工作单位让她去报道的通知。她辞别教培处那天,没有见到谢处长,后来,她也再没有回去过。正式上班后,余娇儿在远郊租了房,每日奔波在出租房与单位之间,她几乎没有时间再去想什么。那个夏天,在余娇儿这里,就这么带着遗憾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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