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在南下,我辗转难眠。晃荡的车厢、窃贼的传说、对侧呓语着的情侣,均是使我不安的缘由。同普速列车绝缘已经六年。我到盥洗室内,见污垢占据墙壁,便池甚是肮脏,遂知难而退。夜半三时,便意不可抑制。极不情愿地如厕。回到车厢中,精神已泻得干干净净。
我在黑暗中寻找铺位,行动近乎机械。事毕,旋即倒卧,陷入混沌,——亦非真实的睡意。情侣已安然入梦:喑哑的“唔”声从男孩的喉头迸出,女孩的“嗯”声…柔顺、飘渺、轻薄,仿佛清泉在玻璃板上流淌。我竟好奇他们梦中的事物、风景,——不会是“铁马冰河”。
车厢“咣当咣当”如旧,一夜无眠的现实,我也坦然接受。五时十七分,列车停靠武昌站。
中铺的老太太下床,提着行李,准备离去。临别前,向我道谢:
“昨夜以来,对我帮助莫大,非常感谢。”
听罢,我起身表示惶恐。老太所指的,不过是替她照看行李、扶她到铺位的事。我对花白卷发、金丝框眼镜、读Walt Whitman作品的她同样印象深刻。
她朝我挥挥手,走到站台上,再也不回头。
……
我最近遇见许多喜事,想看的逐渐变作喜剧。喜事、喜剧,这算是一桩、一幕,南归更像莫里哀的手笔。就算有悲伤的事,也只是啼笑皆非的乌龙。
“把开心的事、悲伤的事全部揉成一团吧。”
我爱长沙。
五岁时,我曾表示厌恶。果然,年少的话不能当真。如今,地铁卡已办理两张。其中一张已无余额,另一张尚很充足。
搭地下铁,所以我在地下,但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地面。但我来到地面,得到了失望的感觉。于是我忖度,是否应该永恒宿在地底。
没有必要。
我喜欢独自用餐。夜晚九点钟,安安静静。在必胜客,点了最爱的土豆沙拉。很简单的佳肴。土豆被水煮熟,与沙拉酱搅拌均匀,平平无奇,但很美味。我依旧不喝饮料,因此吩咐侍者多次前来,在透明的玻璃杯中倒满凉水。炒饭在沙拉后端上来,米粒在灯下泛出油光。
酒店,不全是安睡的地方。我回到房间,对面的房门未关,传出某种响动,紧接着绵长的回音。我驻足倾听,终于没有走入房间的勇气。
因为你们,也挺高兴。
我终于要回家了。
通过我发出了被禁止的声音,
性和情欲的声音,被遮掩而现在被我公开的声音,
被我澄清和纯洁了的色情的声音。
——沃尔特·惠特曼《草叶集》
而我,不过是有些没用的牢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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