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出生于农村,幼时与父母同睡一面炕,下述的情形不知发生过多少次:夜黑风高的冬夜里,睡梦中忽被一声声凄厉刺耳的鸡啼声惊醒,那是一种被夺命前的拼命嘶叫。迷迷糊糊里,身畔的父母已然在快速起身穿衣,没必要交流。翻身下坑后,飞身出屋门奔向院落一角的鸡窝。很快惨烈的鸡叫声也随之不再。不大一阵子,父母就回来了,母亲嘴里一面骂着“黄皮子”的狠心与歹毒,一面洗手褪衣;父亲则不咋吱声。虽无语,但看得出来,对这个前来捣乱的“世间之害”的痛恨一点不比母亲差。
此时处于幼年的笔者心里清楚得很:这十多只鸡对于彼时的敝家那太重要了,奉养年老的爷爷奶奶,改善平素的全家伙食,甚而前往看望病老的亲戚与相邻,彼时唯一的选择就是拎篮子鸡蛋;在童年的记忆里,数月没吃肉那是寻常事,鸡蛋倒是常有,但也不是随意吃。而家里鸡蛋的来源,便是适才被祸害的那群鸡。彼时的农村,几乎家家如此。
上文里的“黄皮子”在敝乡也叫“黄害”(也可能是“祸害”的转音),“黄大仙”,俗名黄鼠狼,学名黄鼬,哺乳纲、鼬科小型食肉动物,主要以啮齿类动物为食,周身皮毛棕黄或橙黄色。生性敏感且攻击性很强。黄鼠狼的肛门两旁的一对黄豆形的臭腺,与敌对抗时,能从臭腺中迸射出一股臭不可忍的臭气。假如对手被这种分泌物射中头部的话,就会引起中毒,轻者感到头晕目眩,恶心呕吐,严重的还会倒地昏迷不醒。
笔者也不敢说——有中国人的地界就有黄鼠狼;但在你我熟悉的乡言俗语里,不论天南地北,在阳春天里,斜靠着北墙闲闲聊天的大妈嘴里,“黄鼠狼”毫无疑问是“主角”,除了“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之外还有很多:
黄鼠狼拜孤狸,一个更比一个坏。
黄鼠狼的腚放不出什么好屁来。
黄鼠狼吊孝——装蒜。
黄鼠狼戴顶草帽——装好人。
黄鼠狼偷躲鸡棚,不是偷也是偷。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来者不善。
黄鼠狼给鸡送礼,不怀好意。
黄鼠狼给鸡做笑脸,没安好心。
黄鼠狼过闹市,人人喊打。
黄鼠狼和狐狸结亲,臭味相投。
黄鼠狼摆摊,凶多吉(鸡)少。
黄鼠狼瞥见了鸡,眼馋。
黄鼠狼借鸡,有借无还。
黄鼠狼进宅,来者不善。
黄鼠狼立在鸡棚上,不是你也是你。
黄鼠狼骂狐狸,一对骚(臊)货。
黄鼠狼觅食,见机(鸡)行事。
黄鼠狼拖了个鸡毛掸子,空喜一场。
黄鼠狼下刺猬一窝不如一窝。
黄鼠狼咬刺猥,没法下口。
黄鼠狼钻磨坊,充大耳朵驴。
黄鼠狼嘴下逃出的鸡,真好运气。
公鸡斗黄鼠狼,自己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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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有一本叫做《庚巳编》的小说,记载了关于黄鼠狼的相关奇闻。说在很久很久以前,苏州有一个举人(科举考试中榜者)他家突然聚集了成群结队的黄鼬,而且还大肆破坏家中的物品,迫于无奈这位举人就去找了道观的修仙之人,想询问有何办法能阻止黄鼠狼的出现,道观的道士当即就画了一道符咒赠送给举人,等举人回到家中将符咒张贴到门上之后,黄鼠狼就再也没有进过家门。
但奇怪的是,某一天早上一个长着黄鼠狼脑袋人身的生物来到了道观,企图迷惑道长让他不要再帮助举人,但道长并未上当,还及时地用符咒赶跑了这只已经成了精的黄鼠狼。
小说里的故事情节,自然是编的,胡诌。但也足可以说明,黄鼠狼与人的缠斗,少说也有千年的历史了。
在传统文化里,有一个规律,那些与人对垒的家伙,一旦沦落为败家,那就永世成为贱类,比如牛马猪狗。而战而不得胜之,则是另一种对待,比如民间有“五大仙”崇拜。什么是“五大仙”呢?那就是通过某种修炼而获得“妖力”或“神能”的动物,它们分别为狐狸,黄鼬,蛇,刺猬和老鼠,在许多的传统故事里,五大仙与人类长期共存,互相倚靠,其亦仙亦妖,亦恶亦害,于是民间就出现了对黄大仙即黄鼠狼的崇拜。仅仅“文革”前,在华北农村,“黄仙”庙一类的庙祝大大小小在农村就多的是。东北的萨满教大名鼎鼎,其教派人士经常利用巫术去治愈人们的疾病,其所信奉世间万物皆有灵性,因此这些人通常会将黄大仙作为保护神加以供奉。此外黄大仙也是道教供奉的主要神灵。
歇后语“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流传很广,但实际上,在黄鼠狼的食谱中,鸡根本上不了台面,大多数黄鼠狼甚至终其一生都没能吃上一口鸡肉。黄鼠狼主要以老鼠为食,偶尔会捕食野兔,家养的鸡相对于它来说就体型过大了。
专家通过研究发现,一只黄鼠狼一年可以吃掉1500~3200只老鼠,这个成绩可是连“抓鼠能手”猫咪都比不了的,可见黄鼠狼在控制鼠害上起到的作用有多大。
黄鼠狼的确是比比较贪吃,平素习惯隐蔽,经常出没在幽静和灌木丛中,每年还会灭掉很多的野兔,松鼠和其他小动物,看上去的确很残酷,但如果按眼下生态平衡的角度看,黄鼠狼显然是其中必不可少的一环,是自然界平衡食物链的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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