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青丝

    像是洗去了尘灰一样，每每浸洗完头发，洗手间里便都是一根根长短不一的青丝，内心少有的恐惧袭上心头，我才二十五岁，怎么会掉发掉的如此厉害，以至于我都做好了以后戴发套的准备。

      想来这种状况已经持续了数年，一开始仗着自己发量多，掉了一小把也没太当回事，倒是爷爷看我从脸盆里捞出的头发，吓出声来：“你以后少用点洗发精，都是化学品，对头发并不好。”那时哪里会在意他说的这些话，我迷恋洗发水的香味，加上头发又长又容易油，每隔两三天肯定会洗一次头发，十几岁的时候，我只是在换季的时候头发会掉的厉害，可是也并没有对我产生多大的影响。以前用皮筋绕头发，绕两圈就绕不了第三圈了，现在的头发，可以足足绕过四圈，也就是说，我这几年，已经掉了一半的头发……有些伤感……忽然想起奶奶的头发，到现在她都是一头青丝，没有几根白发，平常她总是爱对着镜子梳头，一梳就是梳好久，我只当是女子爱美，不管多大年纪都是如此，我奶奶是个特别节俭的人，她总爱捡我用的还没剩多少的洗发水用，那么长的头发，她只用一丢丢洗发水洗头，有时候让她多用点，她就说：“这洗发精不能用太多，里面有化学品。”果真是过了半辈子的夫妻，连说话都像是一个模子套出来的。  现在想来，也许真的是我用了太多洗发水洗头的原因导致的吧。

      小时候特别喜欢奶奶替我梳头发，她梳我头发的时候总是天气最好的时候，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口，靠在奶奶的怀里，阳光轻抚着我的脸，温暖到我想再睡一觉，我总爱在奶奶梳头的时候拿个小镜子对着自己，看奶奶梳着我的头发，我会让她给我梳各种发型，有扎过两个麻花辫的，有梳过飞机头的，有扎过丸子头的，还有会模仿古代女子那样，将两边拨出一小缕头发扎在后面的，每次我都要缠着奶奶给我梳好久，换好多发型。偶尔梳完头发后，爷爷就已经从集市上赶集回来啦，正好赶上我吃零食的时间，那个时候真好，天多半是蓝色的，云朵是那么雪白，风是那么和煦，屋子不大不小，正好够我耍一天。

      闲情之时，我也喜欢替奶奶梳头，她的头发总是那么香，那么软，摸起来特别舒服，奶奶以前有好多头花，还有大发夹，她的头饰大部分是深色的，尤其是黑色，她有好多黑色的头花，小时候我总爱从抽屉把奶奶的头花拿出来戴，后来戴着戴着有些都给弄丢了，记忆深处有次和爷爷去赶集，在卖头巾的小摊上我给奶奶挑了一条方格头巾，是天蓝色的，买回去后她宠溺的亲了亲我的脸蛋，说：“我家小心心耶！总算带出功劳来了！”我那个时候只记得这是一句夸人的话，后来奶奶把这头巾整整带了十多年，都褪色了都不舍得扔。可能是知世太早，内心深处总想着长大后给爷爷奶奶好的生活，这亲情，是我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有一日给奶奶梳头，忽觉得她的头发有点油，我就想着给奶奶洗头，她去烧了一大锅水，我给她洗头的时候，特地多倒了些洗发水，盘弄了她头发好久，给她冲完头发后，又帮她擦干了头发，那时候家里没有吹风机，我们都是趁着大晴天才洗头发，好晒干，头发才不会有阴湿湿的味道，尤其是在夏天洗头的时候，尤其是在不冷不热的天气下，我爱在外面呆好久，一是把头发晒干，而是看着地下的影子臭美，那边看还边蹦跶，高兴极了还能跳起舞来，那时候我的舞蹈启蒙，完全来自于宫廷戏里面的那些女子们，或是神话剧里面的仙女，我就记得欢天喜地七仙女里面的仙女个个美貌，跳起舞来十分好看，有时候趁着爷爷奶奶在外面忙的时候，就会学着她们的样子跳起来，拿着个床单像模像样的学着，现在想起来，都不由得对自己的小时候向往爱慕。每天晚上睡在奶奶的怀里，闻着她头发的香味，就会睡的特别香。

      上小学那时，我还跟奶奶睡在一个被筒里，那时候我的头发又长又厚，我认识了一个女同学，叫静静的，那是五年级开学的时候，我们在班级外面排队等点名，我站在她的前面不小心踩了她的鞋子，我的脸嗖一下的就红了，她忙说没关系的，问我叫什么名字，我们就这样愉快的相识了。她的头发是属于偏黄的，我看着比我的还黄，我本来就是胎毛，那时候本来想问她的头发是不是胎毛的，后来觉得这个问题太蠢笨了就没有问出口，她的头发比我短，大部分的时候她是窝着丸子头的，我们后来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闹掰的，总之让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我们经常牵着手上下学，我经常会盯着她的头发看。青春呀！总是怀揣着憧憬，又被梦想肆意围绕的。

      年纪越大，越是爱熬夜，有段时间沉迷听歌，有段时间又沉迷追剧，没有去想自己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的，总是白天拿着支笔，在本子上写一些天马行空的故事，写到一半又编不下去了，总归没有经历过的事，没有遇见过的人，怎么刻画，都刻不出来。有段时间又向往去挑战自己，本来我是个很羞涩的人，不善于去跟外界沟通，初开始找工作的时候，心里总是怀着忐忑之情，去店里上过几天班，总会因为“前辈”的指导脸红心跳，偶尔被店长说两句就臊的不行，回家也只能跟我爸哭哭鼻子，他也是宠女儿心切，说是：“不要你上班呀，你就在家看看书写写作就好了呀，老爸养得起的呀！”那时父亲的这句话的确给我打了一剂安慰药，可药效不长，我的自尊心不允许我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我开始四处投稿，终于获得了一份在家就可以完成的工作，有个人说只要每天交十片稿子，内容不限，那时候好像是按字数给钱的，一个月我也赚了一些，因为字数越多钱就给的越多，我写了好多字，到最后实在是写不出来了，脑子里面的灵感一点都没有了，就跟那人说我下次再写吧，那人也同意了，好在工资是日结的，不管最后一天他给多给少，都无所谓了。我总算是对找工作多了一些信心。我的头发好像又比以前掉的多了，跟我父母生活的那段日子，我发现我妈也是掉发厉害的，我也就认命了。

      也就今年吧，我才算是能稍稍作息规律一点，基本上晚上八九点就睡了，早上六七点就醒了，可是头发还是掉的厉害，好像比以前还厉害，我甚至怀疑我是不是用错洗发水了，可是想想遗传，我觉得我用什么洗发水都是无济于事的，我跟我男朋友说我可能要成为一个秃子了，他说到时候给我买一个假发带带，有时候在想我要是替了个光头会不会把之前的头发都长回来，后来想想我替了光头的样子……算了算了吧！随它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