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高三的寒假几乎是不存在的，他们上课到除夕前两天才放假。

丁叔叔已经写好春联了，问向阳要不要送一副春联给于飞。向阳刚到家，又开心地拿着春联去了于飞家。于飞留向阳在家吃饭，于是两个人坐在于飞家超大的餐厅吃饭。于飞家还是那么冷冷清清，向阳想了想，问：“飞飞，你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除夕夜回来。”于飞说。

“要不这两天你去我家住吧？除夕你再回家可以吗？”

于飞看了一眼向阳，他当然想和向阳住在一起，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用了。”于飞说。

“哦……要不我在你家住两天？正好我们可以一起做作业。”

“可以。”于飞点点头。

向阳开心地回家拿书包，告诉丁叔叔自己去于飞家住两天，除夕回来。丁叔叔听说于飞一个人在家，让向阳等一下，去冰箱拿了很多吃的，装了好几个袋子，让向阳带给于飞。

“爸，你搞得像他去丈母娘家似的！”丁可可看到她爸把冰箱里的东西几乎搬了一大半出来，看不下去了。

“瞎说什么呢！于飞一个人在家，过年家里肯定没怎么准备年货，阳阳和他关系这么好，拿点东西给他怎么了？你要是嘴馋了，我一会再去给你买。”丁叔叔对女儿摇摇头，用眼神责备她不懂事。

向阳尴尬得手足无措，丁叔叔给的东西的确太多了，而丁可可的一句“去丈母娘家似的”让他的脸一下子红了。

“阳阳，别听可可瞎说，她是一个小馋猫，从小就喜欢吃。”丁叔叔看到向阳红着脸站在那里，安慰他。

“还是不拿了吧……于飞家有陈姨照顾，不缺吃的。”向阳说。

“那不一样的，过年要有过年的样子。东西有点多，我送你下去打车吧。因为一会要去医院接你妈妈，我就不开车送你去于飞家了。”

“不用……”

丁叔叔忽略了向阳的拒绝，直接提着几袋子的东西出门了。

“走吧，阳阳。”丁叔叔回头叫他。

向阳只能跟着出了门。

于飞出来开门，看到向阳提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口，愣了一下，说：“你怎么拿这么多东西？”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接向阳手上的袋子。

“全是吃的。丁叔叔让我带过来，他说过年要有过年的样子。”向阳匀了两个较轻的袋子给于飞，实在太重了。

于飞心想：过年是什么样子？他的记忆里，过年和平时没有太大区别。也许有向阳陪伴的新年，就是过年的样子吧。

两个男孩在书房做作业。向阳写得有点累了，放下笔，仰头扭扭脖子，又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窗外，下雪了。

下雪了？

“飞飞，下雪了！”向阳起身走到窗边，真下雪了，地上已经有一层薄薄的雪花。

于飞也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缓缓飘落的雪花。

“这雪肯定越下越大，我们过会去堆雪人吧！”向阳开心地说。

“好。”也许是被向阳感染了，于飞也觉得很开心。这场雪和以往的任何一场雪没有什么区别，但于飞却觉得这场雪格外好看。

雪果然越下越大，两个男孩吃完晚饭，真在院子里堆起了雪人。

陈姨看着屋外堆雪人的两个大男孩，好像也感染了他们的快乐，她从厨房拿来一根胡萝卜给雪人当鼻子，于飞用鹅卵石给雪人当眼睛和嘴巴，向阳用树枝当手臂，一个圆滚滚的雪人就做好了。

“快回屋里去吧！外面冷。”陈姨发现两个男孩的手冻得通红，脸颊、鼻子和耳朵也冻红了。

“嗯！”他们异口同声地答应。

向阳晚上睡觉直接去了于飞的房间，于飞愣住了。

“你要和我一起睡？”于飞问。

“嗯，客房太冷了。”

“……”于飞终究是说不出拒绝的话，让向阳进了自己的房间。

似乎是一回生二回熟，向阳这次很自然地睡在于飞的床上，还叫于飞快点过来睡觉。

于飞默默地走到床边，心情有些复杂地上床躺在向阳的身边。

向阳伸手关灯，卧室瞬间一片黑暗。黑暗中，他轻轻地对于飞说：“没事的，我就在你身边，睡吧。”

于飞这时才突然明白，为什么向阳会主动和自己一起睡觉。因为向阳记住了自己曾经故意撒娇骗他的话：“我怕黑。”他并不怕黑，他只是想要向阳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一个一直生活在黑暗里的人是不会害怕黑暗的，因为已经习惯了。但是如果有一天，黑暗的世界里有了太阳，阳光明媚又温暖，照亮了整个世界，那么这个人就会开始害怕黑暗，因为失去太阳会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