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去世的时候我流出一滴眼泪,他突然就不动了,整个人都僵硬掉了。
事后我发现,起初对于人类悲伤这个技能不够了解,让我整个人在今后的成长过程中都腐烂掉了。一个人突然从你身边消失掉了,并且是永久性的。这难道都不足以让你失声痛哭一番吗?但这种事只让我感到世界不够真实,仿佛生活的一切都是假的。
那我诞生到这个世上又算什么呢?创造艺术?
哼,真能叫我担这个担子。
直到现在我长大了起来,悲伤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仿佛是在对我当年不具有人情味地疯狂报复。
随着年龄的不断长大,我到了青春期。
成年后每当我在街道上遇到牵着手的学生情侣,我总会忧伤得难以复加,大概是我在学生时代渴望得到这种单纯美好的爱情,最后都以压抑着自己的情感与他人和解开来收场。
不过,在我上初中时可不是那样。那时我虽然不至于得到单纯美好的爱情,但在到处沾花惹草方面却是出了名。总的说来,我很有“女人缘儿”。
当时念初中,所有学生要求统一穿着校服。对于处在叛逆期(充满用心和思想的)的我,不但留着非主流长发,也总是不穿校服。学生的仪容仪表,在当时的学校可是个大问题。也许是同化效应起了作用,居然在校园内涌出“四大天王”与“四大女皇”的组合。作为四大天王成员之一的我,当然就是一边烫头,一边在脖子上、裤腿上、腰间,总之就是有地方可挂的位置,挂满各种项链饰品。比我低一个年级的女生里,有一个非常崇拜我的女生,名字跟我只差一个字,叫叶欣。
叶欣对我喜爱和崇拜程度简直达到了茶饭不思、日日夜夜睡不安稳,差点书都读不下去的地步,只想着用尽各种手法来不断告知我,自己是多么爱我。
刚开始是在我放学经常经过的地方,巷边角落里有一棵树,在树洞里经常发现一些糖果和亲手折叠的千纸鹤;后来是我下课从教室中走出来,门口有低年级的男生们转交给我她给我写的情书,并告诉我她有多思念和牵挂我。收到的那大大小小的信件和本子收集起来,足足塞满了我一个抽屉;再之后她开始命令一些女生藏在校园的某个角落,将路过的我突然拉入,拿着口红对我的脸上一顿糊涂乱抹,然后有的女生抓住我的手脚,将我的上衣扒去,然后换上她为我买的衣服。我被捂住眼睛,女生们用口红在我的衣服和面前的墙壁上写下“叶信,我真的好爱你!哦帅哥,我好爱你!”,然后恢复我的视觉。
总之爱意表达的欲念是越来越强烈。
我那时并不知道,那写下的一句句非主流火星文,包涵着多么巨大浓烈的爱意和强烈的占有欲。
她在情书里写道,多希望在抱着我的时候天突然塌下来,将我们一起压在下面,这样,她就能一直,永远地占有我。
这难道说明爱情是最自私的吗?我好困惑。
不过,我从心底里却并不怎么喜欢叶欣。也许是年少的我狂妄地吸收到了女孩们对我的体贴与殷勤——偶像是什么?那种被崇拜和捧着的感觉的确和明星没什么两样。在舞台上出名的他们,也许并没有在校园中被无数女生包裹着的感觉好呐!
在我升入初三那年的一个早晨,由于长期补课的地方没有太大效果,为了提高数学的分数,我换了一个补课班。在那里我认识了一名女孩,名叫韩露佳。年纪和我相仿,十四五岁左右。她肌肤白皙,粉扑扑的小脸蛋,嘴里还长着一颗小虎牙。从一开始我就被这可爱的脸蛋和小虎牙给吸引住了,总是一面装模作样、托腮思考着眼前的数学习题,一面思忖着该做些什么,创造些良好的契机接近她。
面对着我操碎了心地反复暗示,她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般,总是在桌子靠右的那一侧独自坐着,静静地盯着习题,一笔一划静悄悄地写着。举止得体,一看就是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对,我就是喜欢她那个安静的样子。
有一天补课班上来了一个新来的学生——夏雨。是个比我健谈的人。不知道他对韩露佳讲了什么,居然激怒了她。韩露佳突然大喊一声:“李雨蒙!”
“叫什么?英语毛?”我对她说。
只见她突然安静下来,静静地盯着我看,这下倒叫我害羞起来。我相当郁闷,本以为在学校里被女孩子包围的我绝不会因为和哪个女生对视而感到羞怯。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地,似乎瞭望塔上的探照灯,在照明审察我的内心。
“叶大傻,我拜托你,动动你聪明的小脑袋,有人名字会叫‘英语毛’的吗?”
她那说起话来认真的样子就像个拿着童话书、嚼着棒棒糖笑得傻兮兮的公主,就像灰姑娘在某一天意外穿上了水晶鞋,等到了自己心仪的王子。就用那样的神情望着我。
我立即解读到了那层意思,随手操起手边的习题册《典中典》,对着她来了一个偷袭。
“嗵”~哇,好痛!
她抬起头看,我这个大恶人正用妩媚的坏笑盯着她看,手中正是刚才偷袭过的凶器。
“别以为就你有啊!”
随后,一场恶战开始,再无终止。然而浑然不知的我们已经被和蔼可亲的数学张老师看到了。
过了几天,我专门跑去学校门口各种饰品店,挑了一个发卡、米妮玩具、海豚水晶球,最为关键的是,我望见了放在窗前的自爆爱种子。
买下来送给韩露佳吧。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