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安妮宝贝到庆山,16年。
《夏摩山谷》是安妮改名庆山后的第一本长篇小说。
与安妮时期的书比起来,不管是从笔名还是到书的内容,跨度都是非常之大。
可能是这些年的持续写作,让安妮开始更加注重自己的内在修行。也可能是跟大多数人一样,进入中年这个阶段之后,不由自主想要追寻宗教得以寄托。
总之,这本转变身份后的新书,在向我们传达一个信号,即意味着告别安妮,庆山的开始。
然而《夏摩山谷》出版以来褒贬不一,甚至整体上毁大过誉,大家似乎并不太认可这个庆山。
这种感觉在我读完书之后,大概找到答案:《夏摩山谷》更像是庆山内心的思考到达某一种瓶颈,如鲠在喉,不得不一写为快。
在写的过程中,太过于表达强烈的自我情绪,这就导致其缺少畅销书最起码的“通俗易懂”的可读性,以至于出版以来,没有得到广泛传播。
当然,也正是在这种程度上,我们可以把它理解为:于作者而言,它是一部勇敢的作品;但对读者来说,大概不是一部亲切的读物。
《夏摩山谷》讲了三个故事。
自小被亚瑟收养的远音,长大后成为一名舞台剧演员,事业有成,却日渐厌恶于世俗中人们对金钱、权利的向往。
前后经历几段不如意的恋情之后,心灰意冷的她踏上了寻找内心的修行之路。
在寺岛远音遇到了她的开化者素弓,也是在这段闲居相处中,她浮躁的心灵逐渐得以平复。
直至某天在咖啡屋,远音捡到如真写的书,促使她决定前往不丹旅行。而后在不丹遇到导游春泽,浓厚的佛教气息中,远音的内心更加清明,最终两人相爱。
自小家境优渥的如真,父亲生意失败逃亡,客死他乡,母亲不忍生活屈辱,抱着年幼的弟弟跳楼。
不堪的幼年经历使得如真极度缺乏安全感,在成年后陷入几段不伦恋情。逐渐迷失自我的如真自觉失去生活的意义,选择逃避世俗,隐居幻海开了一间茶店,同时靠写作整理内心。
偶然一次受朋友之托,帮忙照看来自夏摩山谷的仁美师父。
仁美是仁切波转世,如真在感受到他无比坚韧的心性之后,希望能够拜他为上师接受指引。仁美说时机未到,之后邀请如真去夏摩山谷。
在夏摩山谷,如真遇到仁美的好友慈诚——一个非常有智慧的人,在入世和出世中无执着的慈诚逐渐净化如真身心的污浊,如真亦选择坦诚与慈诚相爱。
雀缇和无量是如真书中的人物。
自幼被芒切老人收养大的雀缇在老人死后,游历世间,为贫苦百姓医病,在这样的旅途中经由梦境指引与她的宿世爱人无量重逢。
经历过漫长孤独岁月的两人,亦知此世的爱情不会有善终。于是两人同去惹觉朝拜,而后雀缇生下女儿弥光。
多年以后,无量返回法国农庄,弥光留在无量曾经居住的寺院,为当地孤儿修建孤儿院,雀缇则回到夏摩山谷供养年迈的仁美。
此后余生再未相见。
合上书本,我最大的感受可能就是,这本书对读者来说,确实不太友好。
第一遍读完,我脑子里完全没有理清楚整个故事的脉络。甚至读的过程中,不止一次想要放弃,因为不管是语言文字还是故事内容,都过于繁琐。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写这篇文章的原因——希望通过形成文字的过程中,再次整理书本。
夏摩山谷是一个地方。
但它并不是真实存在,而是作者,或者说书中的人们虚构出来的精神归属地。
书中三个故事里的三个女主,在经历繁复的现实挣扎与困惑之后,逐渐与“夏摩山谷”产生关联,最终回到夏摩山谷——也可以理解为找回内心自我。
尽管故事里出场人物众多,但我们会发现这些人物更像是一个个符号,是女主生命里的ABCD,是现实里诸如权利、金钱、性欲、贪婪等等一些因素的象征。
至于几个主角,则更像是不同时空不同阶段的同一个灵魂。
远音,如真,雀缇,是一个灵魂。春泽,慈诚,无量,也是同一个灵魂。
他们在不同时空寄居在不同的肉身中,生生世世,肉身磨灭,但灵魂是同一个。
正如作者所言:这是一个时空结构开放、累叠、交织的故事。与其说这部小说由多位主人公构成,不如说“夏摩山谷”才是小说唯一的主人公。
16年前,安妮曾在《莲花》里深入墨脱,于藏地探寻生死和精神。
16年后,她终于在夏摩山谷找到了答案和归属。
在这样漫长的时间里,想来不管是安妮的生活还是心性,都发生了巨大变化,
大概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她通过持续的写作、或是情感的挫折、宗教的寄托等等一些列生活的经历,找到了一条更好与自我灵性沟通的途径,最终看到了真实的自己。
也正是如此,我们才得以有机会看到这本书——因为正如书的封面注释一样,这是庆山8年的修行与收获。
修行,往往与旅行是不可分割的。
像16年前《莲花》里的墨脱之行一样,《夏摩山谷》抛开里边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人名和几对男女主人公的纷杂情欲,我们会发现旅行依然是其重要线索之一。
尽管书中旅途路上的这些目的地有真实存在,也有虚构想象,但并不影响这些“人”在旅途中逃避、追寻,进而成长。
而对于安妮来说,从《莲花》里的墨脱,到《夏摩山谷》的不丹、再到尼泊尔,最终抵达“夏摩山谷”,她一路跌跌撞撞往前走,从“安妮”走到“庆山”,终于走到了她的理想地带。
当然,作为一个读安妮10余年的读者,这个过程对我来说同样像是一场旅行,她的文字、她的每一本书都如同是我生命里的一段旅程与歇息,从一开始的叛逆逃离,到挣扎沉沦,最终追寻收获。
回望这段青春年少,有遗憾,有感动,有迷茫,有勇敢,正是所有的这一切造就了如今我对生活的热爱和坦然。
除却旅行,在爱情与个体精神层面,相较于以前的安妮,庆山在这本书的表达上也有极大转变。
在《莲花》里安妮曾说,爱情里的男人们是介质,是载体。他们只是一个事件,不是信念。最终我们是要与自我恋爱。
而到了《夏摩山谷》,在通往夏摩山谷的路途中,伴侣则成了极其重要的一部分:要想到达夏摩山谷,除了经受过极其严格自我心性修行的人,便只能是灵魂达到完美契合的伴侣。
春泽之于远音,慈城之于如真,无量之于雀缇,在爱情里他们都是必然事件。
这些细节的转变,大概也是庆山在现实生活里的折射。
尼采曾把人的生命历程分成三个阶段的精神变形:骆驼,狮子、小孩。读安妮文字的这些年,我发现不管是现实里的安妮还是书中的人物,似乎都印证了这个阶段。
从一开始的逃避到后来的格格不入,每个人物深深的执念都曾充斥着字里行间,但在经历繁复的成长之后,他们最终逐渐学会不再与外物对立,学会与自我言和,内心回归一个孩童形态。
庆山曾在微博上提问,这本书你最喜欢的人物?
如果看过《夏摩山谷》,我想你肯定会毫不犹豫选择善良而又智慧的慈诚和仁美。
仁美一心向佛,救济世人,慈诚虽身处俗世,却做到了不执着不妄想。在我们看来,他们可以用完人来形容。
然而这样的人,在现实生活中又何其少。
我们更像是书里的如真,远音,雀缇,像里边每一个在世俗挣扎的人。但偏偏又做不到像他们一样,在厌倦世俗之后毅然踏上旅行或者离开,终究只能在生活这片泥沼里浮沉。
于是这就导致,我们可以在每个人物身上看到一点自己的影子,却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书中的任何人,因为这本书一开始就是庆山的自我独白,她借由这些人物,去复盘自己的内心。
但是庆山也在书中告诉了我们答案,去旅行,去爱,去信仰。总之,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的朝圣之路。
当然,如同开篇所说,《夏摩山谷》像是作者思考到了一种瓶颈,想要一写为快,这就导致作者可能太急于向读者分享自己的体悟。
然而偏偏这种感悟与读者之间隔着一层似透未透的膜,以至于读者看起来云雾缭绕。再加上文中出现大量关于禅心、佛经的描述,使得文章读起来显得过于刻意,甚至枯燥无味。
但不可否认,庆山在剖析爱情当中的自私与贪欲,人性当中的丑陋与残酷,一如既往地毫不手软。这对于现今在生活、爱情当中时常迷失的我们而言,不失为一剂清醒良药。
有人说还是比较喜欢安妮时期的书,带着青春气息的张扬、纯粹。不像现在,不管是现实生活里的庆山,还是书本里的文字,都仿佛充斥着中年之后寻求宗教寄托的意味。
但我觉得这是必然,因为对于每个人都是一样:从幼儿到青年到中年直至暮年,一路走来,我们都在不停思考,每一个阶段的思考又自然不一样。
这个阶段的安妮选择去重新定义一个身份,选择去信仰,都是她的归宿。至于写出这些文字的庆山,一边挣扎,一边疗愈,则是她的修行。
也许在这个过程中,她最终能找到自己的禅心归定。
但可以肯定的是,不管是安妮还是庆山,写出来的文字,都是一如既往地坦荡,甚至更加成熟和坦然。
总之,相信在经过这本书的尝试铺垫之后,在下一次遇到庆山,我们会有更惊喜的相遇,会看到她更加富有理性思辩力的文字。
最后,作为一个书本颜控,我不得不夸一夸这本书的颜值,书本的封装精致程度大概在我所有看过的书里,能排进前三。封页的绘画朦胧虚幻,十分符合“夏摩山谷”这样一个精神遗境。
所以,去读它吧。哪怕只是在书架上放着,也是十分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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