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毒水危机
天刚亮，宝力刀起身去羊圈。巴图还在睡，呼吸比昨晚稳了些，他没有惊动父亲。
羊群挤在围栏角落，几只羔羊趴着不动，肚子抽得厉害。宝力刀蹲下看其中一只，嘴边有白沫，拉出的粪水带着一股刺鼻味，像是铁锈混了烂草。他用手指沾了一点闻，不是普通的腹泻。这味道他在牧站见过一次，那时候一匹马喝了脏水，半天就倒下了。
他回头叫幼狼。它从门口跑过来，耳朵竖着。宝力刀把手放在鼻子前嗅了嗅，又指向河的方向。它低吼了一声，转身就往河边走。
宝力刀跟着它沿岸往上。昨天那三个人留下的脚印已经半掩在新雪里，但还能看出走向。走到拐弯处，草被踩塌的地方还在，灰烬也未被风吹散。他伸手摸了摸土，湿的，往下挖两寸，指尖碰到一层滑腻的东西。再往前几步，河水流得慢，表面浮着细小的泡沫，颜色发绿。
幼狼突然停下，鼻子贴地，喉咙里发出短促的哼声。它用前爪刨了几下，泥土松动，露出一块金属边角。宝力刀拨开碎石和烂草，是一只铁桶，半埋在泥里，桶身锈得厉害，标签只剩半截，上面“剧毒”两个字还能看清，其余都被腐蚀掉了。
他把它拖出来，桶没封严，晃了一下，里面有液体残留。他撬开盖子看了一眼，倒出来的痕迹还在内壁上，顺着河床往下流过。
幼狼抬头看他，耳朵猛地一抖。宝力刀立刻伏低身子。远处坡上有动静，三个人影正从林子边缘往这边走，穿的衣服和昨晚一样，脸上蒙着布。他们走得不急，像是来检查结果。
宝力刀拉着幼狼退到一块岩石后，等他们走近。其中一人蹲下看了眼河面，说了句什么，另外两人笑了。他们没发现铁桶被挖出来，反而沿着下游走去，像是要去查看羊群情况。
不能再等了。
宝力刀翻身骑上幼狼背，它没犹豫，立刻冲出去。他们绕到高坡，借着风势压低身形，从侧面包抄过去。快到河湾时，他看见他们停在一棵枯树旁，背包放在地上，正在清点工具。
幼狼加速逼近，草丛被踩出响动。三人猛地回头，其中一个迅速从包里抽出一根黑棍，对准他们就是一下。
一道电光闪出，幼狼惨叫一声，前腿一软，把宝力刀摔在地上。他滚了几圈才停下，肩膀撞在石头上，疼得喘不上气。那根黑棍又抬了起来，直指他的胸口。
“别动。”那人声音沙哑。
另外两人围上来，一个拎起背包翻找，另一个盯着宝力刀，眼神像盯猎物。他慢慢往后蹭，手摸到了一块拳头大的石头。
“就是这孩子？”拿电击枪的问，“上次在狼穴也是他？”
“脸没看清，但鹰飞的路线对得上。”翻包的那个说，“还有狼跟着，八成是。”
“那就没错。”沙哑声冷笑，“狼王血脉必须断根。”
宝力刀攥紧石头，猛地朝拿枪的人砸过去。他偏头躲开，动作却慢了半拍。幼狼不知哪来的力气，猛然扑上去咬住他手腕，电击枪掉在地上。宝力刀立刻冲过去抢，却被另一人一脚踹中腰侧，摔倒在地。
那人捡起枪就要再按，天空忽然传来一声尖啸。雄鹰俯冲而下，翅膀扇起一阵风，爪子精准抓起电击枪，腾空而起。三人全愣住了。
宝力刀趁机爬起来，把幼狼拉到身边。它嘴里还咬着那人的手套，嘴角流血，但站得笔直。雄鹰在空中盘旋一圈，把枪扔进河里，随即再次俯冲，爪子划过其中一人的脸，留下三道血痕。
“撤！”沙哑声吼了一声，三人转身就跑。
宝力刀他们追上去。他们往荒坡方向逃，脚下越来越沉。地面开始下陷，草皮裂开，露出黑泥。中间那个跑得慢，一脚踩空，整个人歪进泥里。他挣扎着想爬，可泥浆已经漫到膝盖。
“救我！”他喊。
另两人回头看了一眼，没停，继续往前跑。宝力刀站在不远处看着，幼狼挡在他前面，喉咙里发出低吼。
陷进去的人越挣扎陷得越深，泥浆升到大腿，接着是腰。他一只手伸出泥外，指甲抠着草根，但草连着土一起被拔起。他的脸开始发白，眼里全是慌。
“你们……不能……”他喘着气，“狼王血脉……必须死……不然……草原……容不下你们……”
泥浆漫过胸口，他张着嘴还想说话，可下一秒，整个人被吞了进去。只剩一顶帽子浮在泥面，慢慢也被拉下去。
风刮过荒坡，草叶晃了晃。
宝力刀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全是汗和泥。幼狼靠在他腿边喘气，身上伤了好几处。雄鹰落在前方一块石头上，羽毛被风吹得微微颤动。
太阳偏西，宝力刀骑着幼狼往回走。路上他停下来两次，采了些止泻的草根，嚼碎了裹在布里。回到牧场，巴图还没醒，药碗还在毡毯边，凉透了。
宝力刀把草根分给病羊，一只只喂。有两只已经能站起来走动，但腿还是软。最后一只羔羊最重，他把它扶到干草堆上，用剩下的布条擦干净嘴。
天快黑时，宝力刀坐在溪边捣药。水面上映着云影，偶尔闪过一点绿光。幼狼卧在他旁边，耳朵时不时抖一下。雄鹰飞回来，落在蒙古包顶，静静站着。
他想起那人临死前说的话。
“狼王血脉必须死。”
宝力刀低头看溪水，水面晃动，照不出脸。
巴图在屋里咳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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