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袭人是贾府上下公认的“端庄人”。王夫人夸她“稳重可靠”，贾母赞她“本分妥帖”，连宝玉也常说她“最懂规矩”。
书中三十二回宝玉带茗烟去袭人家看她，袭人先训茗烟“没调教”，又劝宝玉“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字字不离主仆规矩。
可家人跟她一提赎身的事，她立时红了眼：“若要赎我，权当我死了！”
转头又摘下宝玉的通灵玉，递给出身卑微的母亲嫂子看，语气带些得意：“老太太太太都轻易摸不得，二爷偏肯给我。”
前一刻还端着规矩架子，后一刻便为留在贾府赌上性命，还借通灵玉炫耀与宝玉的关系特殊。
这言行里的矛盾，瞬间撕开了她“端庄”体面的人设。
01、人人信了的“妥帖”，原是精心绣的壳子
在贾府，袭人留给人的影响向来是“妥帖”懂事。
宝玉摔了通灵玉，她比谁都急，搂着宝玉的脖子掉眼泪：“二爷可别再闹了，仔细老太太揪心。”
黛玉葬花伤心得吃不下饭，她悄悄打发小丫头送去两碗燕窝，只说是“老太太赏的”。
就连怡红院的小丫鬟们打碎了茶碗，她也只说“不要紧，我担着”。
这套“周全”的做派，让她在贾府的丫鬟堆里稳稳站在了顶端。
王夫人暗地里把她的月钱涨到了姨娘份例，还特意叮嘱“好生照看宝玉，将来自然有你的好处”；明里暗里都认了她“未来姨娘”的身份。
府里人都说：“袭人姑娘是真本分。”可这份“本分”里，藏着多少心思？谁也没细想。
02、赎身二字撞破的慌，“权当我死了”藏着的贪
宝玉私自去袭人家看她那天，袭人哥哥对她提起了赎身的事：“妹子在府里这些年，也该……”话没说完，袭人手里的茶碗“当啷”一声磕在桌上。
她先是冷笑，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尖刻：“当日家里揭不开锅，把我卖了几两银子活命，如今日子好了，倒想起赎我来了？”
见哥哥红了脸，她的话却更硬了：“若真心疼我，就别起这念头。我在府里好好的，你们若非要赎我，权当我死了！”
这话听起来太反常了。哪个丫鬟不想挣脱奴籍？鸳鸯为了不做贾赦的妾，敢拿剪子铰头发；
司棋被赶出门时，哭着说“就是死也不回这牢笼”。可袭人偏不，她竟用“死”来堵家人的嘴。
说到底，其实她怕的不是“离开贾府”？是怕离了宝玉身边，那条眼看就要踩实的“姨娘”路，就断了。
她明白，她娘家那点“自由”，在贾府的权势面前，轻得像片羽毛。
03、不恋自由恋权势，她要的从不是“安稳”
袭人对着家人说的那句“我若去了，连个正经明白些的也没有了”，才真正漏了底。
这话听着是念着贾府的好，实则是在亮自己的底牌：宝玉离不得我，贾府也离不得我。
她在贾府的价值，早已不是“伺候人”那么简单，她是王夫人安在宝玉身边的“眼线”，是贾母眼里“能劝住宝玉”的人，
连王熙凤都得敬她三分，说“袭人姑娘的体面，比一般的姨奶奶还重”。
在那个奴才连名字都由主子赐的时代，“姨娘”之位是丫鬟能摸到的最高顶配了。
成了姨娘，就能从“奴”变成“半个主子”，就能让花家从“卖女儿的穷户”变成“沾主子光的体面人家”。
而最让人惊呀的，是袭人对宝玉那块通灵玉的态度。
宝玉胸前的通灵玉，是贾府的“命根子”。老太太怕摔着，平日里总叮嘱“仔细些”；王夫人摩挲过两次，都要先擦干净手；
就连黛玉，也只在宝玉摔玉时敢碰一碰。而在袭人家那天，袭人当着母亲嫂子的面，伸手就从宝玉脖子上摘了下来。
“你们瞧瞧这个，”她把玉递到家人眼前，语气里的得意藏都藏不住，“老太太太太都轻易不碰的，二爷偏肯摘下来给我拿着。”
这话哪是说给家人听的？分明是说给所有可能嚼舌根的人听：我和宝玉的关系，早就越过了主仆的规矩。
她嘴上越是说“这里不是你该来的”，行动上越在炫耀“他偏要来”；越是强调“规矩要紧”，越在家人面前把规矩踩在脚下。
这前后的反差，比任何话都更清楚，她的“端庄”，原是给别人看的幌子。
04、写在最后:
通过前后对比，我们可以看出袭人的“稳重”里含着目的和算计，知道在贾府，“稳重”能换来信任；
她不是真的“不争”，是明白“争”比“争”更能得好处。
就连她劝宝玉“好好念书”，也藏着精明，王夫人最恨宝玉“不务正业”，她的话，句句都说到了王夫人的心坎里。
可这精心算计的一切，终究敌不过贾府的崩塌。
后来她嫁给了她最看不起的戏子蒋玉菡，那个她曾在背后说过“戏子哪配得上主子”的人，这也许是对她最大的讽刺。
人生就是这样不可思议，当初最想的人或事却得不到，而最看不上眼的人却成了交集最深的。
真是的世事造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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