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

这都是小时候的记忆了。我甚至都记不得外婆是什么时候去世的，今天跟妈妈打电话，我特意问了，才知道的。

我的外婆是一个勤劳善良的人。她生了九个儿女，由于大饥荒和疾病，只养活了五个。她的一只眼睛因流泪过多，最终失明。她个子矮小，话不多。她一生劳累，直到去世前一天，还在帮外公烧木炭。一九九九年十一月的一个深夜，外婆半夜起床上厕所，摔倒在地，等外公醒来，外婆已经全身冰冷。

当时没有电话，当我们得知噩耗，已是早上四点钟。爸爸妈妈把哥哥和我从梦中叫醒，借着微弱的月光，急着往外公家赶，在我记忆中，这是妈妈第一次哭，从家里一直哭到外公家。

外公是一个没有上过学，但是自己读了很多书的人。每到过年，外公除了给压岁钱，还会附上他亲笔写的书信，教育我们要怎样做人，怎样学习。“牢记勤学苦练精神，学习才有长进；关心别人要比自己更重，这才是立身处世的好现象；不骄傲，莫自满。。。”外公是用烟盒子锡纸写的，还叮嘱我，去他家拜年的时候，必须能背出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果真全部背下来了，而且至今都忘不了。

外婆是一位没读过书，也不认识字的人。在我印象中，从来没有说过我们该如何做人，读书什么的。每年正月初二去外婆家拜年，外婆都在厨房用柴火忙着煮饭烧菜，我们在餐厅（客厅）一边吃东西，一边聆听外公的教诲，还会和表哥、表姐、表妹们争着抢着朗读墙壁上的正气歌、百字箴等。厨房的采光非常不好，开着灯，都显得昏暗。妈妈和姨妈会到厨房去帮一下厨，我也会去帮忙烧火什么的。

等到吃饭，都是爸爸、姨父和我们这帮小孩在说笑，唧唧歪歪，外婆很少说话。

我家新房子是一九九七年落成的。九八年夏天，我过十岁生日。外婆也来了。不知道为什么，生日那天下午，我好像跟谁吵架了，生小孩子气，自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亲戚朋友纷纷叫我开门，我较上劲了，就是不开。直到外婆敲了几下门，然后听到她喊：小龙，小龙。我很自然地开了门。

在我记忆中，这也好像是外婆最后一次到我家。如果我当时懂事一些，如果我们知道外婆会走的那么突然，我会怎样呢？我想我会给外婆所有好吃的零食，会和她多聊聊天，会叫她多来我家做客，让她好好休息，不要太劳累了。如果外婆还健在，我会怎样呢？我想我会教她接电话，我会经常问候她，会给她看我手机里面的照片，陪她看电视，讲讲外面的世界，我会陪她在她再熟悉不过的乡间小路散散步。

我的外婆，很少说话。清明节，缅怀我的外婆，愿你在天堂安好。

来源公众号：云杉VAL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