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节：
二百五十、
扈仁划着小渔船，对篷里喊道：“老侯，你到船头去坐着，船头太轻晃得厉害！”
“好嘞！”侯富車从乌篷里钻出，跑到船头坐下。
扈仁喊道：“你别这样坐着，让人一看就不像渔民！”
“那要怎么坐呀？”
“你可以站起来假装在撒网嘛！”
“哦！好！”侯富車拿起一张渔网，抖巴抖巴，使劲向外抛去，渔网在空中转了个圈之后，一网扣在自己的头上，将他从头到脚给网住。侯富車左摇右摆险些掉下河去，船被他摇晃的简直就要翻船了！他好不容易才趴在船上，船才慢慢稳定下来，扈仁被吓得两眼发直嘴唇发青。
绮霞在乌篷里已被吓得面如土色，一阵阵地呕吐……
侯富車大喊：“坏了！船漏了！”
侯富車脚下的船底，“呼呼”地往里冒水。侯富車呆若木鸡地望着不断满起来的水，一筹莫展！
扈仁喊道：“快往外蒯呀！”
侯富車左顾右盼：“我拿什么蒯呀！”
“鞋——！鞋子——！”
侯富車抬起双脚喊道；“我哪还有鞋呀！”
扈仁脱下一只鞋喊道：“接住！”说罢，将鞋扔给侯富車，侯富車起身去接，小船一晃，接了个空，鞋子掉进河里，扈仁喊道；“这么笨啦！”遂又脱下另一只递进篷内。侯富車接过绮霞递给他的鞋，闻了闻喊道：“这鞋也太臭了吧！”接着拼命地向船外蒯水，边蒯边叨叨：“坏了！这船要沉了！这小姐也不知道会不会游泳？”
“我会！”绮霞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侯富車继续边蒯边朝绮霞道：“这就好办，船沉了，咱们俩淹不死！”
扈仁嚷道：“那我怎么办？我是旱鸭子！”
侯富車气喘吁吁地嚷嚷：“谁让你租这么条破船？我是来救赵小姐的！不是来救你的！你尽管放心，明年的今天我会到这河面上来给你烧点纸钱的！”
绮霞也不禁被他逗乐，钻出乌篷，脱下两只鞋一起往外蒯水。
赵局长靠在沙发上，精神沮丧，表情呆滞。毛妈，杨二小姐、苟畦和朱能站在钢琴边，面无表情，垂目颔首。一家丁急匆匆进入客厅道：“老爷，几辆火车都没有发现四小姐。”
又一家丁进屋：“老爷，车站码头都没有见过四小姐。”
赵局长心灰意冷地挥挥手，众家丁纷纷退去后，对杨二小姐道：“你也可以走了。”说完，发现对方没有动静，一抬头与杨二小姐正好四目相对，只见她的眼中充满同情和无奈，表情僵硬，如同一尊蜡像呆呆地杵在原地。
毛妈凑到赵老爷身边耳语道：“老爷，您说要重谢她来着，您看……”
赵老爷沮丧地挥挥手，从嗓子眼里发出颤音：“谢……谢！谢谢！”
“唉！”毛妈拿出两根金条，往杨二小姐手里一拍。杨二小姐还想推辞，毛妈拽过杨二小姐的手，把金条塞在她手里，哽咽着道：“拿着吧！以后绮霞那儿全靠你了……”说着话毛妈已经哭成了个泪人。
杨二小姐接过金条，禁不住潸然泪下，抽泣着说：“绮霞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她……，还饿着肚子呢。”说完抹着泪转身跑离。
毛妈指着苟畦对赵老爷道：“老爷，他们？……”
赵老爷几乎挥手的力气都没有了，有气无力地说：“把工钱付给他们吧！”忽然，他似乎失去自制力一般，鬼使神差地瞪着双眼，茫然地望着前方道：“私奔……，毛妈，多大的吸引力，能让她选择离开这个家呀？”他喃喃自语道：“私奔……私奔，有人愿意跟我私奔吗？”
毛妈已泣不成声。安慰道：“有，我就愿意。”
朱能和苟畦接过毛妈递给他们的钱，向赵局长鞠躬道：“我也愿意！”
赵老爷心口一阵剧烈绞痛，两眼散光瞪着天花板，众人手忙脚乱将他送进医院。
一轮满月将海天染成一色，一条长长的栈道伸进海里，栈道的尽头停靠着一艘军舰。岸边码头上，绮霞和扈仁、侯富車握手告别。成串的泪珠在月光的辉映下晶莹透亮。绮霞微微抽泣着道：“我真为杨二小姐担心。”
侯富車宽慰道：“放心吧，福人自有天象！”
“大恩不言谢！以后用得着，就来找我！”说完，在卫兵的护送下，向栈道的尽头走去。
次日，报上登出一则声明：四女绮霞，近日为自由平等所惑，竟自私奔，不知去向。查照家祠规条第十九条及第二十二条，应行削除其名，本堂为祠任之一，自应依遵家法，呈报祠长执行。嗣后，因此发生任何情事，概不负责，此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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