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
那天,我走在街上,就和平时一样走得很快,因为我真的很忙。忙到好像我连早餐也没吃,但脑海里好像又记得自己是吃了早餐出来的。
当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停下急走的脚步等红绿灯的时候,我终于想起来,我今天吃了早餐。
就这么短得如急刹车的停顿,当看到绿灯亮起,突然,我忘了我自己是谁。
我把自己给忘了,在大马路上,毫无征兆。
一下子,我找不到我自己了。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去干嘛。我看到眼前的绿灯,我想,我应该是要过马路。于是,我就和人群一起到马路对面。然后,我再次停了下来。是的,我不知道接下来该上哪去,看着车来车往,川流不息,陌生人一个接着一个与我擦肩而过,我感到了不安。我多么希望能有一个认识我的人,也希望有一个我认识的人经过。
但转眼一想,就算有我认识的人路过,我也应该不认识,我连我自己都不认得自己了,越想越急,越急越悲。
我是谁?
我慢步走在街上,我不想一直停留在一个地方,因为那样看起来很别扭,我内心深处的一些原始感觉开始慢慢出现。因为我不知道自己是谁,所以,活不出该有的样子。
不过,一想到这,我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我不知道自己是谁,反而感觉身体一下子不会像之前那么累了。我想,那个我一定活得不轻松。
我路过一家服装店,我把脚步停了下来,看到了橱窗玻璃上映着一个人,那就是我。虽然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我大概看到了自己长什么样。
然而,我心情并没因为自己对自己了解了一点而高兴,相反,有点儿不开心,甚至是失望。不高的身高,一副普通的长相。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穿着很普通的衣服,裤子,还有鞋,我肯定是一个不富有的人,又加上长得这么普通,想必我的生活一定很糟糕。
我离开了橱窗,不想再看自己了。于是,我就这样漫无目的第乱走,边走边看周围的事物,或许有东西能唤起我的记忆。让我失望的是,周围一切在我眼中都很陌生,我一点也记不起。一直走到中午,我饿了,我决定去找个地方吃午餐。
我随意地进了一家餐馆,挑了几个名字好听的菜,我记不起我喜欢吃什么,也无所谓了,能吃饱就行。没过多久,我就吃饱了,于是休息了一会,缓过劲来,叫服务员来结账。我打算离开这后再去找找,去找回记忆,找回我自己。一想到我把我自己弄丢了,我就有点儿忍俊不禁,如果跟别人说这事,对方肯定会以为我是神经病。
服务员来了,对我说:“先生,一共消费了五十元。”
我会意地点了点头,立马从兜里找钱包。找了两侧的衣兜,什么都没有。我有点儿尴尬,不敢去看服务员的眼神。我站起来查看裤兜,也什么都没有。这下我彻底急了,怎么会出门不带钱呢,我想。这下该怎么开口呢。
服务员看我找遍了全身上下,什么也没找到,便先开口说道:“先生,该不会是钱包忘带了吧,没关系,我们这以前也有忘带钱包的顾客。这样吧,你打个电话叫你家人送来,你可以坐在这里等。”
“我手机也没带。”我对服务员说。事实上,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手机。反正,现在我什么也没有,囧样倒摆了一副。
“那这样吧,你去柜台那,用电话打给家人”。说着服务员指了指在我们右后方的柜台。
我没挪步,我连自己都不记得了,怎么还会记得家人电话号码。于是,我对服务员说:“不管你信不信,今天早上我走在大街上突然就失忆了。找了一上午都没能记得自己是谁,所以自然不可能记得家里电话,进餐馆之前,我以为自己是带了钱的,很抱歉,我什么也没带,也什么都不记得了,希望你能理解。”
服务员听了脸色一变,毫不忌讳地说道:“神经病。”而且声音也挺大声。于是,一瞬间,其他顾客都朝我这儿看。
我跟尴尬了,恨不得此时找个地洞钻进去。
服务员喊来另一个,对他说:“这人吃饭不给钱,想赖账,你在这里看住他,我去跟老板通报一下。”说完便走了,走得很快。
留下来的服务员看了我一眼,嘀咕地说:“都这么大人了,吃东西还想赖账,还要脸不。”
听到这话,我内心真的很愤怒,我不是想赖账,我已经跟那个服务员解释过了。但我还能怎样,我再解释一遍恐怕结局是一样的,我不想在听到那三个字了,我闭口不言,低着头,像极了那种赖账被抓的老赖。
不一会儿,那个服务员带着一个富态的中年男子过来,那人一定是这家餐馆的老板。老板把我打量了一番,说道:“刚才服务员把你的事跟我说了一遍,你真的不记得自己了?”
听到老板这么问,我内心一阵窃喜,或许老板看我不像一个会赖账的人,相信了我说的话。于是,我用诚挚的目光看着老板并且点了点头。
没想到老板脸色也一下子变了,怒说道:“刚才服务员跟我说有你这么一个人我还不信,没想到还真有你这种老赖,你编的借口也太不像回事了吧,刚出道吧。”老板讥讽地说完,众人听完便大笑了起来。
我百口莫辩,选择了沉默。
笑完,老板看我一言不发,继续说道:“你在这不开口可以,跟我去派出所,让警察跟你讲道理。有种你就一直不说话,我跟你说,你今天不把饭钱结了就别想走。”
于是,我和老板以及那个跟我结账的服务员一起前往派出所。这个地方的派出所里这家餐馆不远,三人一会儿就走到了。
到了派出所,我有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万一警察也不会相信我说的话,那怎么办,我有真的没钱,会不会把我关起来,我越想越急,腿都快吓软了。
进了警察局,老板找到处理相关事件的警察。警察先开口问道:“你有什么事。”
老板对他说:“警察同志,这个人在我餐馆吃饭,结账时想赖账,我把他带过来,你给评评理。”说完老板把我推到警察办公桌前。
警察看了我一眼,拿出纸笔,看样子是要写记录。他拿着笔问道:“说吧,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为什么要赖账。”
我看到这架势,像是在审问犯人,比之前刚进来更紧张了,紧张到说不出一个字。
老板怒到:“你这家伙可真够行的,到这里还打算不开口!”
警察用手一挥,示意老板闭嘴,说道:“别紧张,交代清楚就行了,又不是犯了什么大罪。”
听到警察这么说,我心情平复了一下,也对,我没犯什么大罪。不,我什么罪也没有,紧张干什么。只要我说清楚,说不定警察能帮我找到我的家,让我知道我自己是谁。想到这,我豁然开朗,便对警察说:“警察同志请相信我,我早上走到街上就突然就失忆了,我真什么也记不起来了,请你们帮我找到我家,我家人自然会把钱付给老板。”
警察听完我这话,将信将疑。老板却沉不住气了,说道:“你这个老赖,是我小看你了,你还能这样拖时间,好,今天我就奉陪到底。”
警察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办,想了一下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帮你找回你自己,最好你不是在说谎。”
于是,警察把我带到了一个女警办公桌前,对她说:“小李,查一下最近走失人口的报案。”
女警立马按他说的去查找了,结果出来了,最近人口走失报案一共有三起,她把资料给了出来。
“第一份资料显示,近期,这附近的一家精神病院由于管理疏忽,一个精神病人走丢了。”警察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我看你身高体型和年龄都和资料记录的差不多,不过,资料上没有照片,我的打个电话叫院方派个人来确认一下。”说完便打电话给那家精神病院了。
我开始沮丧了起来,难道我真是一个精神病。我的天啊!我心里痛苦地呼喊。为什么我觉得我挺正常的,也对,哪个精神病人会觉得自己有病。
一旁的老板也在抱怨道:“原来真是个精神病,看来钱是要不回了,算了,白跑一趟。”
我听到老板放弃要钱的话却一点也不开心,相比之下,我宁愿是一个正常人还他钱,也不希望自己是一个精神病人。
由于精神病院离这不远,不一会儿院方派的人到了。我已经准备好接受自己是一个精神病人的事实了,也准备和他回去。
那人过来,警察把我一指,叫他确认,那人摇摇头说不是。
我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反正我不是病人,我是一个正常人,是一个失忆的正常人。
“真是有意思。”老板对这个结果也很意外。
那人走后,警察继续看第二份资料。
我心里很乱,不知道自己这回又是什么人,就现在等待判决书,很难受。
警察没开口,只是摇了摇头,看来,第二份资料和我一点都不符合,或许是身高体型不符,也有可能是年龄不符。
第三份资料,也就是最后一份资料了,我十有八九就是这个人了。我既期待又害怕,期待的是我终于要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了,也害怕知道,但回过头一想,还有什么被当成精神病人跟糟糕呢。于是,期待情绪占据了我的内心。
警察看了资料说:“这份资料记录的人外形跟你相似,你看一下自己右臂是否有块红胎记,是的话八九不离十了。”
听他说完,我赶忙挽起袖子查看,果然有块红胎记,我大喜,我终于要知道自己是谁了,太好了。于是,我迫不及待地问警察:“能告诉我我叫什么名字吗?”
警察却皱着眉对我说:“你先别激动,资料上记录的那个人是个小偷,犯案多起,你要是他,那你的事不止是赖账这一件事了。”
犹如一个晴天霹雳,我一下子懵了,感觉上天跟我开玩笑,我怎么可能是小偷呢,不可能。但我各方面都符合,铁定是了,原以为自己是一个精神病人就已经很糟糕了,没想到还有比那更糟糕的。
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失落与绝望的气息扑面而来。
警察见我这样沮丧,便对我说:“我已经打电话叫报案人员来却认了,你也不必担心,刚才不就误会了,也许这一次也不是真的,手臂上有胎记的人多了,你就安心等着吧。”
警察这番话让我缓解了一下,我开始在内心祈祷,我千万不要是个小偷,宁愿是另一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病人。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突然,一个女人向我跑过来。她认识我,而且她看到我很激动。看到她,我想我是一个小偷是真的了。
警察对那个女人说:“你就是那个报案人。”
那女人反问道:“什么报案人,我还没报案呢。”
警察懵了,指着我问道:“那这个人是你什么人。”
那女人说:“他是我丈夫,他今天早上吃完早餐就匆忙走去上班,钱包和手机都忘带了。近期他总健忘,今天中午他没回来我以为他在同事家吃饭,可是一直到下午都没回,今天下午他没事,一般在没事的下午他会在家,如果外出也会至少会告知我一声,但今天他杳无音讯,所以我慌了,怕他出事这才来警局报案,却看到他在这。”
那之后,我老婆把钱给了老板,老板也向我道歉,小偷另有其人,一切都清楚了。
回去后休息不久,我就恢复记忆了,把经历跟老婆说了,她叫我去医院检查一下。原来,是由于近期工作压力大导致短暂失忆,这段时间调养一下就可以了。
原来,我是一个这么普通的人,面对工作压力我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自己没永久失忆。
我想,有多少人曾希望在某一刻忘记自己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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