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曾满益摇头说不知道:“每次来就是住店吃饭,没有往里面走这么远过。”
“你确定他们是往那个方向去的?”程至堂问,四下打量着,却并没有看出还有个地方比那个牌坊更诡异了。
“要是人贩子,不更应该往大路逃更合理吗?”苏声有些起疑。
整个镇子完全陷入在夜色里,四周简陋的平房和高大的树木也都在深度睡眠中,但是又安静的有些不正常,连虫鸣都没有,我想起在国外那次的黑行,至少在深夜里也会有不休息的虫子和青蛙,可是除了我们沙沙的脚步声四下里却是死一般的宁静。
我们站在老旧的牌坊楼前停下,仰头看着它,程至堂用手电去照那个东西。
这个牌坊并不宽,却很高,像一册竖立的史书,赭褐色的花岗岩表面布满风化的纹路,顶端是两个大石排,上面刻着字,正中匾额刻着模糊难辩的四个字“奕世其昌”,笔锋虽然遒劲,但是经过多年的风雨冲刷,有一些棱角都变得圆润光滑甚至模糊了。
两侧楹联则被一些树藤什么的缠的密密匝匝,只勉强能看见一些字残缺不清的偏旁部首。
它像是一道界线,碑坊这边的路面干干净净,里面却是荒草丛生,再往里,隐隐约约能看见有一棵巨大无比的参天大树,因为下过雨,水汽蒸腾中,这棵树似乎长到了天上去。
我发现一直闻到的那股味道在这里变得更加强烈。
而在树后,还似乎有一个什么建筑。
“进去看看。”程至堂说了一句后突然打了个哈欠,跟在身后的苏声也打了个哈欠,看来他们是真的累了。
苏声从后腰抽出了一根甩棍啪地甩开握在手里平淡地说了句:“我垫后。”
我和曾满益一前一后跟着程至堂穿过碑坊楼,一脚迈进了一片荒野之中,叶子上的水珠很快就把我的裤脚打湿了。
曾满益的视力在这样的光线下明显有些吃力,哪怕有手电也走的跌跌撞撞的,有几次还差点把我的鞋踩掉。
苏声不得不伸手扶着他,省得他摔倒。
程至堂则一步一步走的很稳,时不时用手电往四周照一照。
此时,程至堂突然停了下来,并发出了嘘的一声,向下按动手掌示意我们都别说话,并一面快速地蹲下身并关了手电。
我们快速蹲进草丛里并屏住呼吸。
荒草有半人高,我这一蹲下就整个没入,有一棵草叶差点戳进我的鼻孔里。
我的眼睛从草叶的间隙向远看,一眼看见那棵树的四周似乎站满了人!
“那是……”曾满益有些惊慌地发问被苏声抬手捂住口鼻,后半句没说出来。
那些人围着大树正在膜拜,在这样的夜里,看见这一幕显得诡异之极。
但很快,我就看见有两个人正被人往树上绑,其中一个正是金鸶琪,她似乎昏迷着,一动不动,另一个在树的背面,不清楚是不是曾满益的外甥女。
我用极小的声音凑到程至堂耳边告诉他这一点,他也点了点头,应该是看出来了。
我们不知道他们要对金鸶琪做什么。
等他们把人绑结实了,一个人从人群里走出来,他穿着件绿色的长衫,头上戴着黄色的帽子,一手挥动着一根枝条开始围着大树绕圈,另有一个人竟然跪在树下磕头。
绕圈的人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什么,绕了三圈后,人群点起了火把也开始绕圈,火光照亮了金鸶琪的脸,我看见在她的眉心处贴着一片树叶,嘴里也含着一片。
程至堂回头小声地叮嘱我:“我过去看看,你在这里不要动。”
我一把扯住他的袖口:“我跟你去!”
他想了想,点了一下头回身冲苏声比划了两下,苏声点了点头。
我跟程至堂小心地在荒草的掩护下蹲着身子一步步向着大树的方向移了过去。
我们在那棵树二三十米的距离外停了下来。
那是一棵硕大的杨柳,大的有些出奇,从未见过(可能是我见识太浅)。
树干目测有五六人合抱那么粗,树枝都有手腕粗细,树叶也宽大的出奇,整个树冠几乎遮盖了几十平米的地方。
树枝上密密麻麻地垂着一根根坠着彩色香襄的红绸,红绸上同样也写着字,推测应该是各种各样的愿望。
树前摆着供桌,放置着各种各样的供品,桌前还有个铜色大香炉,里面燃着香,香烟萦绕,它的香火比某些寺庙还要鼎盛。
从树根往上有三米高都缠着红绸,看上去整棵树都显得很庄严而神秘。
那些人此时还在绕着大树跳舞似地绕圈。
中间那个中年人正跪在供桌前,我们这才勉强听见他的话:“树仙一定保佑我老婆恢复健康,日后肯定会来还愿,之前您老人家给我托梦的事,我都办好了,换命的人就在您的眼前……”
我听到这里惊愕地扭脸去看程至堂,他也拧着眉头看了我一眼又看向绑在树上的金鸶琪。
难道,他们要拿金鸶琪跟他的老婆换命?
在这个时代还有这么无稽而又荒唐的事?真是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我向前探着身子,伸长脖子想要看清那个人,但在不稳定的光线下根本看不见他的长相。
这时候,那个挥动枝条的人停下了动作,从供桌上拿起了一把刀向着金鸶琪走了过去。
这让程至堂很不安,他紧紧地握着拳从后腰间拨出了他随身配带的一把刀,似乎想要扑上去救人。
可是,那个人并没有用刀去戳金鸶琪,而是去割树皮。
跳舞的人们也停下动作,原地向着大树跪了下去念诵着什么,一时间四下里嗡嗡作响起来。
我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景,也不由有些紧张。
那人用刀刃小心地扎进树身向下一划,又回身拿了个杯子,我看见从树皮下面竟然流出了深绿色的液体来,他接了一杯后,按住树皮,树皮很快就长好了。
他举着那个杯子后退到供桌后方,向着大树跪了下去,所有人都跟着他一起磕了三个头。
那人这才起身,举着杯子走到金鸶琪的面前,抬手拿掉了她嘴上的树叶,一捏她的两颊让她张开嘴巴,将那杯东西灌了下去。
我皱了皱眉,替金鸶琪恶心了一下。
等那一杯树液被灌完后,我看见了神奇的一幕。
那个人顺手扯掉了缠着树身的红绸,红绸落下后,露出了树身上一个个人脸形的树瘤!粗略一看,大概能有三十来个,错落有致。
我身上的鸡皮疙瘩瞬间此起彼伏,再看了一眼程至堂,发现他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也起了一层,看来也是被震惊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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