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甲“好方鬼神”，是说他迷信鬼神还是不敬鬼神？

孔甲“好方鬼神”，是说他迷信鬼神还是不敬鬼神？

最近写一篇文章，涉及到夏朝第14代君主孔甲的事迹。

一

孔甲这个人不算太著名。但在《史记·夏本纪》一篇中，司马迁着墨最多的，除了大禹、启和桀，就属他了。夏朝亡在桀的手里，但灭亡的开始，就是孔甲。

司马迁说孔甲这个人，“好方鬼神，事淫乱”。问题就在“方鬼神”这句话里。

通常理解是，孔甲特别迷信鬼神，是导致国家衰败的一个原因。如果站在今人的知识水平理解这个问题，可以这么说。但在那个时代，迷信鬼神不是问题，而且统治者应该迷信鬼神，不迷信鬼神才是不对的。司马迁把迷信鬼神当成孔甲的错误来批评，这就不对了。

我看到郭泳著《夏史》中，作者把“方”解释成“违”“逆”的意思。就是说，孔甲并不迷信鬼神，相反是违背鬼神。

我采用这个说法，但遭到编辑的质疑。我找了一些翻译本子，也都是说孔甲太迷信鬼神。但这又说服不了我。

二

于是请教新近出版了《史记》新译本的一位老先生。老先生一辈子浸淫于《史记》，功力深厚。前年才出版了这套新译本。我向他请教《史记》的问题，他很是热情，查了自己的译本，说这里翻译的时候没太注意，翻译得不准确。他建议读作“仿”，就是说，这个孔甲好模仿鬼神的做派，这就是冒犯鬼神的意思。

我又请教另一位学友。他是个《论语》专家，看到“方”字，就想起了《论语》中“子贡方人”的解释。这里“方”字就是评判、议论的意思，意思是说子贡好议论人，孔子认为这不太好。

有人甚至将“方”字解释为“谤”字，就是诽谤别人。

小学识字，在一本著作中不好解释的字，就会参考别的书里相同文字的解释。“子贡方人”的方，应该可以用到“孔甲好方鬼神”的解读上。

那么司马迁说孔甲“好方鬼神”，就是说孔甲经常诽谤神，不敬神；即使是“议论”鬼神，那也是不对的。

不敬鬼神，在那个时代，就是大大的无德。

因为郭泳没有在书里说清楚释义的出处，所以害得我折腾了这一圈，才明确其含义。

三

再回来说说司马迁笔下的孔甲：

帝孔甲立，好方鬼神，事淫乱。夏后氏德衰，诸侯畔之。天降龙二，有雌雄，孔甲不能食，未得豢龙氏。陶唐既衰，其后有刘累，学扰龙于豢龙氏，以事孔甲。孔甲赐之姓曰御龙氏，受豕韦之后。龙一雌死，以食夏后。夏后使求，惧而迁去。

孔甲当国王之后，就不敬鬼神，做一些淫乱的事情，夏朝的德开始下降，诸侯开始不服。

这一天突然降下两条龙，孔甲很喜欢，就找人饲养。一个叫刘累的人，就专门学了养龙技术，为孔甲服务。但在他手里，愣是给养死了一条。刘累索性把死龙做成“水煮龙肉”给孔甲吃。孔甲吃完了，觉得味道不错，还想要。刘累害怕拿不出更多的龙肉来，自己逃跑了。

这叫什么事啊！但这可是在《史记》里清清楚楚记载着的。

司马迁写《史记》，讲求写实，夏以后就很少记神话了。但在这里，却认真讲了一个关于养龙的故事，情节离奇，而且缺少逻辑，当事人做事都是出人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