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年味越来越浓。虽然现在的年轻人大多吃惯了外面的麻辣酸甜，但一回到老家，依旧被故乡那些传统的味道所吸引。
我们这儿属大别山老区，每到腊月，那些为过年准备的地方美食便会一样样地制作出来，像打糍粑，剁肉糕，制糯米酒，既为招待客人，也为犒劳辛苦一年的家人。
这个时候，每家的厨房时不时地飘出花生油和菜油的香味，因为还要忙着油炸各种丸子，其中最常见的便是绿豆丸子。
绿豆丸子，顾名思义，就是以绿豆为原料的丸子。以前的确全是绿豆，但现在因为退耕还林，山上野猪多，绿豆产量少。现在的丸子，原料就不仅仅是绿豆了，还有那种花生米般大小的地豇豆，或粉白或褐红，含粉量大，还会适量添加一些黄豆，增加丸子的泡酥。
要制作绿豆丸子时，先将地豇豆，黄豆，绿豆混合在一起，放在盛着清水的水桶中泡上一天一夜，拂去浮在上面的一些碎豆荚，草屑。待到豆子泡胀后，送去磨成粉泥。
以前都是手工推磨，每个村都会有一副石磨，磨豆腐，磨米粉等。一人推磨，一人往磨眼里加入各种泡好的原料，粉白色的浆汁顺着磨槽淌入容器中。现在大多用电磨或粉碎机了，原来一上午的工作量，如今不到一个小时就可以完成。
各种豆子磨成豆浆糊后，挑回家里，放入一个大铝盆中，开始打芡，也就是将手洗干净，用适度的力顺时针或逆时针搅拌。边搅拌边加入食盐，姜末，辣椒粉。芡打得好，丸子会更爽口，酥脆。
菜油已入锅，灶膛里已架起晒干的劈柴。炉火熊熊，厨房里暖烘烘地，油香四处弥漫开来。待到一定的火候，插入一只筷子在锅中央，若有大量油泡泛起，说明油已烧开，可以炸了。
盆里的豆糊已搅拌均匀，掌勺的人左手抓起一把豆糊，锁住小指，轻轻一捏，葡萄般大小的豆球便从虎口滑出，掌勺的左手拿着瓷勺，顺着虎口一刮，那粉球便盛在勺中，然后轻轻放入油锅。
粉球“噗”地一下沉入油锅，很快便浮出油面，轻轻跃动着。很快，粉球周围泛着一圈密集的油泡，嗞啦嗞啦地响，一阵阵清香扑面而来。丸子的表面开始结壳，变硬，由浅黄变深黄。
与此同时，油锅的丸子越来越多，满锅都是黄黄的小球漂浮着，欢叫着，满锅的油花热气腾腾，卯足了劲。
灶膛里都是干劈柴，不需要人手了，掌下灶的就拿一双筷子，不时拨弄一下丸子，免得它们粘在一起，也让它们受热均匀。
当有些丸子颜色偏向深黄时，就该捞起来了。掌下灶的就拿起不锈钢丝绕制的漏瓢，将那些炸好的拂进漏瓢，捞起放在油锅上方沥一会儿油，再倒进大铝盒里。
于是，他们便大声吆喝着在堂屋或室外玩耍的娃儿，兄弟姊妹和乡亲，让他们赶紧过来趁热吃丸子。
厨房热闹起来，有人用筷子夹，有人等不及直接用手指拿，倘若太烫，便在左右巴掌翻滚几个来回，然后一下塞进嘴里。一阵阵含糊不清的赞叹和“咯吱咯吱”的脆响在厨房飘荡。
每年炸完丸子，母亲会披着一身油香，给左邻右舍送去一碗。邻居们边吃边夸母亲手巧，丸子外面酥脆，里面柔和，个头匀称。
今年也一样，丸子炸得又香又脆。母亲又照例给各家送一碗，邻居们念叨着这个贵东西（市场上七八元一斤），我家的年办得真好。
中午，青菜炖丸子，放在火炉上，翠绿加淡黄，丸子虽然炖着，却很有筋道，不曾破掉。尝一口青菜甜甜的，夹一个丸子，轻轻一咬，入口即化，又香又滑带点微辣，尝这美味，在冬日里，恐怕神仙也不过如此。
丸子炸了三脸盆，在午后慵懒的阳光里，母亲捏着针线将它们串在一起，挂了二十多串。母亲一边串着，一边预计着开年让我带多少。她说，家里的东西真作一些，在外面吃着，如同在家里一样。
我帮着母亲将丸子挂在屋檐下，丸子一串串微微抖动着，像一个个的同心圆。我的眼睛望着它们，却怎么也望不穿，望不穿那年后遥远的关山，望不穿那年后一走一回头的思念。
微信，bieshanjushui。公众号，别山举水。美篇签约作者。湖北省作协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出版散文集《人生处处，总有相思凋碧树》，《总是纸短情长，无非他乡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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