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柳宫花要和我们一起?”当孙绪真讲到柳宫花要在放学后留下和他们一起学习时,翁予韶大惊失色地叫了起来,她一百万个地不同意,“为什么呀!她为什么要和我们一起呀!”
“她说她想要认真读书了。”
“她说她想要认真读书了?”翁予韶连连摆手激动地说,“这话听上去可像是我说的啊,不不不,我可怕她了,你别让她和我们一起行不行?芷善,你说是不是?”
“柳宫花是这么说的?”穆芷善仿佛看穿了孙绪真的心思,她问得不露声色。 “嗯。”
“那好吧。”她爽快地说。
“芷善!”翁予韶气呼呼地嚷道,“你都不跟我站一边!”
“哎哎,先一起待几天看看。大不了,让绪真请我们吃冰淇淋。”
下午放学前,唐帝通知大家晚上要提前二十分钟来学校,因为政治默写从六点四十开始。这对大多数学生来说绝对是个噩梦,于是不少人放弃了晚饭时间而留在教室里临阵磨枪,柳宫花便是其中一员。她伏在桌子上眉头紧锁,笔尖指着段落一句句一行行地挨个默念。孙绪真和穆芷善决定晚饭就吃老麻抄手了,他们需要一些刺激来提提神,翁予韶也来了,这倒不是因为她改变了口味。当听说晚上要默写的时候,第一个恐慌不已的人就是翁予韶,她本想着利用晚饭时间多背一些,结果这一段还没记住,上一个概念就忘干净了。看着走出教室的穆芷善,自己也只好厚着脸皮跟上来。一路上她都在叫苦不迭地哀嚎,即使周围的环境已经足够喧闹,也掩盖不住翁予韶有气无力的抱怨。
一张平铺的白纸,和平时考试用的卷子一样大。孙绪真趴在上面马不停蹄地写着,他早已倒背如流。每当老师念完一个题目,他都会把政治课本卷起来背在身后,并在学生间来回转悠。钢笔摩擦纸面所发出的声响犹如雨点降临在干燥的枯叶上,学生们偶尔会抬起头来换口气,然后又紧张地下潜。手指上的汗水让人握不住笔,在裤腿上一擦,甩甩胳膊继续奋战。两小时的默写,酸痛的可不止手臂。穆芷善撑着腰,顺时针和逆时针交替着转动颈脖。政治老师根据班级名次划分了不同的及格线,不合格的同学除了要罚抄外还要再默写一遍。在默写到一半的时候,政治老师就叫翁予韶停下了,让她先背熟了再写。
晚上放学后,柳宫花便顺理成章地坐在了孙绪真旁边。唐帝是不上第三节晚自习的,而且他这次的政治默写全对。孙绪真的及格线是八十分,他得了九十四分。这就连政治老师也刮目相看,按理说孙绪真的考试成绩应该更高才对。穆芷善的及格线是七十五分,她得了八十二分。而翁予韶,她还在艰难地背诵,被老师叫到前排守着。
“看,我就知道你不止试卷上的那点分数。”柳宫花笑着说,“死记硬背果然还是不行啊。”她得了五十三分。
“你需要,理解着来记忆。”孙绪真逐字逐句地说。
“理解?我欠下的东西太多了,背得自己都有些凌乱了。”
“虽然分不太高,但今天是一个好的开始。”孙绪真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袋面包。“吃吧。”
这节晚自习过得非常快,柳宫花一边吃着面包一边抄写着政治课本。等到放学的时候,翁予韶仍没能把该默写的内容背完,这令她十分沮丧。
“在你开始求神拜佛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忘记唯物主义了。”
穆芷善揶揄着说。就是在回家的路上也不忘调侃孙绪真是不是又对柳宫花动心了,弄得他不得一遍又一遍重复没有。第二天开始,柳宫花便脱胎换骨似的勤奋起来,令所有人都惊愕不已。当然,大多数学生都认为她只是做做样子,用不了多久就会打回原形。一天天过去,柳宫花非但没有放弃,反而更加拼命。黑眼圈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暗沉,但柳宫花并不在意,她干劲十足仿佛一台不知疲倦的永动机。卢释腾还是和往常一样,不过田坤和杨帆已经不再和他一起招摇过市了。有时候,卢释腾会隔得老远注视着柳宫花的一举一动,眼里无不焦虑和落寂,他垂头丧气地在座位里哀叹但始终没能翻开任何一页课本。
大家都认为的柳宫花的转变是源于雷振铭的功劳,那二十四字的班规感化了她。雷振铭当然乐于接受这样的赞扬,对柳宫花的态度也好了起来。但孙绪真觉得柳宫花是变回了自己,这才是她真正的样子。一到晚上,柳宫花便和孙绪真坐在一起。起初,翁予韶的大耳朵像战斗机两侧的机翼一样机警,战战兢兢地小心着新加入者的蛮横。
中午放学,在校门口同孙绪真道别后,柳宫花朝反方向走去。当路过一家奶茶店时,突然感觉有人正窥视着自己,她暂停脚步朝里面看去。柳宫花一动不动地站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里,车水马龙的街道仿佛被消去了声音。眼里的不安渐渐由惊慌变成了恐惧,她孤独地走进了阳光下的阴影里。
“长得漂亮,就是长得漂亮呐。”在另一条回家的路上,穆芷善羡慕不已地感叹道,“哎哎,其实我也算是长得好看的。”
“是吗?”
“是呐,不信你仔细看看。”
孙绪真和穆芷善仿佛是在照着镜子,细致入微地端详着对方的样貌,就和是初次见面一样。不同与往日,她今天把头发扎了起来,裸露的前额展现出一个漂亮的弧形,干净的发髻与两鬓梳理整齐,没有一丝凌乱。脑后的马尾犹如灵动的水流,生机勃勃,增添了几分俏皮与活泼。清新甜美的笑容如同身后灿烂闪烁的阳光,匀整洁净的牙齿像是富有光泽的方糖,雪白而又饱满。俏丽修长的睫毛使得一双清澈透亮的大眼睛闪烁动人,仿佛一只墨黑的燕子正划过波光粼粼的湖面。她的瞳孔宛如阳光下紫黑诱人的葡萄,笑靥如花散发着巧克力般的香醇。这一切,都留在了孙绪真琥珀般的浅棕色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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