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在道林的带动下,另外有几个社员也志愿报名,出去搞副业为社员谋利益。这时有人问,你们几个人出去干什么活?他们几个不约而同,回答说背石头,打石板,凭苦挣钱。两个队长说,你们几个说话算数哩,绝不能打退堂鼓。道林说,你放心,好汉做事好汉当,决不会给你拉圪蛋。队长高兴说,那好,就等你这句扛硬的话哩。事情既然定下来,那就从明天起,给你们几个放两天假,工分照计,你们回去收拾一下行李,再带上一点口粮,后天准备上路。
散会后,出了会议室,兄弟俩在回家的路上,道林边走边吞吞吐吐对二哥说出了自己的心事。当时,他二哥有点想不通,生气地对弟弟说,你一天到晚,始终不收心胡想啥。家里而今这么忙,你还怎么跑到外面逛啥哩。这个逛字刺伤了他的心,有点生硬地说,我不是去逛,我是要出去干点事。二哥说,你能干什么事,无非是出去揽工。你又不是匠人,当个小工,一天能挣一两毛钱,连自己的嘴都糊不住。你何必跑出去受罪去呢。再说,你走了,家里的事给谁往下摞呢?道林说,我都20多岁了,想出去闯荡干一点自己想干的事。二哥一时不能理解,弟弟已经成家,已是当父亲的人了。他再不能像过去一样,在他面前以老自居了。是呀,弟弟长大了,自己本来应该为此而高兴,可是,此刻他心里却有一丝的伤感。他早已看出来,弟弟是一个和他想法不一样的人。他明白,因为弟弟读的书多,又知道了杨青村以外还有一个大世界。如果,他从小就和自己一样,就在这个小天地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他现在就和众乡亲同抱一个理想。经过几年辛苦,像自己一样,娶一个媳妇,生儿育女,加上他的体魄,会成为一名相当出色的庄稼人。弟弟的不幸他是知道得太多了,思考得太多了,才有了这种不能使他有所理解的苦恼!想到这里,他对弟弟要出走的事,也就不那么反感了,开始思考,自己对弟弟的阻拦是否有点过头。因此,他也就不再吭声了。
兄弟俩一前一后来到父母住的家窑,母亲已睡了,父亲坐在油灯下抽着老旱烟。父亲问,你们散会了?兄弟俩应着,脱鞋上了土炕,坐稳了,然后道林才鼓起勇气,和父亲二哥谈起了他已报名出去搞副业的事。父亲当时愣住了,没言语,思谋了一会才说,你怎么想到出去搞副业?我想队里不会放你走的。他说队里社员会已经通过了,我不想在家里待,想借此机会出去闯一闯。父亲说,噢,我知道了,你的老师被下了,心里难过,没办法。世事就是这样,人家手里有权嘛,一句话就把你下掉了,你能把人家咋样。大看你一天愁眉苦脸的,心里也难过。你出山参加劳动不习惯,过上几年练出来,慢慢就习惯了。外面的世事也不好闯,你出去一样要受苦。再说,出门在外,人生地不熟的,遇到事没人帮扶你。
道林想了想说,大,你不要操心,我都成过家的人了,我自己知道招呼自己,你们就让我走。我待在家里难受,我不想受黑驴子的气。接着,他向父亲和二哥说明自己的一些出去的想法。他说,家里人为了供他念书,费尽了心血,而今一点用场都派不上,整天守在这个山沟屹崂,受死苦哩,一眼看尽,对他来说,无有任何的出路,连个明办教师都被下掉了,你还想指望什么呢。近两年社会招工招干、当兵、考学、教书等,这一切他边也沾不上,哪有咱们的份呢。因此,他想跨进公家的门槛比登天还难哩。再说自己又成了家,拉家带口的,这样的情况下,你对前途来说,还抱什么希望哩,只能是自谋职业,我想出去学一点手艺,为日后养家糊口打一点基础。
二哥听了弟弟这一番实情的话,觉得说得在理,便问那你打算出去学什么手艺?他说,别的他没考虑过,两个月前,他在宁塞川薛岔公社修公路时,遇到宁塞川柴沟村的李木匠,名叫李文保的也在修公路的工地上干木工活。当时,他在工地给公路两边的墙壁上刻字和写各种标语,有时还要搞些娱乐活动,每天除工作外,抽时间帮李文保木匠打下手,干一点力所能及的下手活。两个月下来,使他跟木匠结了缘,喜欢上了这个手艺。李文保是吴起县宁塞川柴沟村的人,他人不错,也愿意收我为徒,后来,工地上木工活结束了,李师傅临走时告诉我,他回去要到县城去揽活搞副业。因此,我想去找他把木工活的技术学到手,为日后谋点生路。
父亲和二哥这才明白了他要出去闯荡的目的。父亲说,噢,你这个打算对着哩,俗话说得好,家有粮田千万,不如学个手艺一干。再说,木匠是很吃香的,起码学会这手艺,养家糊口是没问题。二哥在一旁说,咱大说得对着哩,人常说,匠艺人花红果,越老越红。只要你把这门手艺学精通了,咱川道里盖房子,做门窗,打家具,走哪吃在哪,挣的一份好钱。人家有些人还掏上钱拜师傅学手艺哩,只要你愿意,那你就去吧,我和咱大都支持你。既然你想出去学手艺,那就一心一意,跟着师傅学手艺吧,也就不要牵挂家里头了。家里的事,你放心,有我哩。
道林望着二哥,顿时感激的眼睛有点热了。小时候,二哥时常鼓励他说,听你们班主任老师说,你学习不错,脑子灵醒,将来说不定能有个出息哩。你看你二哥我生在战乱年代,成长于困难时期,没进过学堂,因此吃了大亏。二哥希望你好好把书念成,我再苦再累,也要帮咱大把你供到头。他当时听着二哥这些深切而厚爱的话,忍不住鼻子一酸。他含着满眼眶的热泪,暗暗下了决心,要像二哥说的那样,要学成个样子来争取奋斗一个名牌大学生。在他结婚期间,他整天忙于复习高考,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学习上。二哥和父亲为他结婚的事四处奔波打闹,借钱借粮,寒冬腊月冒着寒风,跑到几十里的县城为他置买办喜事用的烟酒等东西。三姐在外搞社教运动,工作忙抽不开身,家里二姐和二嫂帮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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