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

文/琴颜瑟语

  01

看四月飞上枝头，漫山遍野，满目葱茏，又将是一季岁月的狂欢。正值初夏时节，草木承欢，万象更新。大自然又迎来了自己的盛世美颜。瞧，她把自己装扮得青春十足，清清爽爽，葳蕤生光。

倚在四月的门楣上，多了几许期待。诗中“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道尽两种景象。从来“山中岁月容易过，世间繁华几千年”；也说“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心无挂碍，又一季的轮回之境。

哦，自然，大自然，总不会滞于节令之后。它总是踏着轻快的步子，任婀娜的身姿，跌宕起伏，安享属于自己的随性多彩时光。

      02

岁月更迭轮回，剧中主角布清，人生海海，却丢失了自己的季节，惟有漫漫冬季。永远的痛，无从说起。整个人生像是一场蹩脚匆促的折子戏。戏中的主角演起来显得万分吃力，写就了满脸沧桑。他永远不懂多年前的那个选择该有多草率。

那一年，他和玲珑开了一家服装店，有一个可爱的女儿，从小到大，超级奶爸，宠妻成瘾。老婆玲珑特别能干，只身出外进服装，打点行装，从来没有让他操半点心。

她出外进货，他留在家中带孩子，照看小店，小日子甭提有多温馨幸福。玲珑把小店星期五经营得风生水起，慢慢地也有了一些闲钱。小两口盘算着再过两年就买个车开开，日子就很小康了。

一年四季，一日三餐，一屋三人。家人闲坐，灯火可亲。欢声笑语，夜夜笙歌起。幸福的生活像花儿一样。

  03

如果没有那条该死的短信，该有多好。然而这还只是噩梦的开始。

这样美好平静的日子终是不长久。一条短信彻底打破了生活的常态。

“隔壁老王家的副驾驶，从来都是留给你老婆的哟”——当这么一条短信，出现在布清的手机里时，血气方刚的他顿时血脉喷张：是可忍？孰不可忍？卧榻之下，岂容他人憨睡？

他像是一头饿了好多天的狮子，穿行在尘世，此刻猎人不合时宜的出现，饿昏了头的它，和猎人展开了你死我活的厮杀。

他的两眼为之充血，眼前这般光景，让他的内心腾起如连绵起伏的山峰般的仇恨，涩涩的酸楚翻搅着五脏六腑，火辣辣的钻心的痛。握紧的拳头，随时以一个拳击手的姿态怒怼生活带给他的惨重局面。一个男人全部的尊严，就这样毁在了一条短信上。从前的那些欢快日子现在都充满了嘲讽味儿。

彼时，他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此刻，他曾经最爱的长公主，已经无法让他的心平静了。他注定要用男人的尊严去讨要本该属于自己一个男人一个小家的幸福安康。

重拳出击，对象不是那个提供副驾驶的司机，却是自己的老婆。疯狂的他把汽油泼在了衣服上，点燃了店子里的衣服；疯狂的他，密集的拳头落在了娇妻身上。

整个一条服装街，充满了血腥。哭闹打骂无数天。所有的争吵打闹过后，年轻时经营的江山，只剩下了断壁残垣。

一个家就这样处在风雨飘摇中。谈何“一日夫妻百日恩”？在这样的情况下，哪里还有什么恩情，只有恩怨了，只有无穷无尽的恨意了。

9年过去了，一条短信，一个玩笑话，没有谁再会去考虑短信的真真假假，倒底是谁说的的重要性，是否真有其事，都已经无从考证了。

最后收场的只有布清自己。生活一地鸡毛，一脸无助，一场噩梦。怎么偏偏就要发生在自己身上生活中，谁知道呢？论理，这种剧情，应该只能在电视剧中才会出现，谁知道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呢！

这人生啊，还真跟布清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多年以后，回首往事，都多大点事，不过偷个腥，也许没有呢？仓央嘉措不也说：世间除了生死，哪一桩不是闲事。

冲动是魔鬼，有些事，静观其变，忍忍就过去了。用爱挽回昨天的爱恋，学会包容，就不会有后来更糟糕的局面了。

生活总会制造一场又一场意外。无法收场，无法收场，无法收场。你道是长夜漫漫，爱的底座被彻底击碎，幸福无法重置，爱的充值结束。

沦陷、沦陷、沦陷……

不可能再继续的日子永远定格在签字盖章的那张纸上，房子孩子做了重新的界定。匆促的洗好牌，整装出发。

奔赴远方，忘掉这个伤心的地方，忘掉这个给他带来耻辱的女人。唯独尚小的孩子，无法带走，只能交给那曾经爱到骨子里现在恨到骨子里的熟悉的陌生女人手中。

      04

从此，打工路上，又多了一个身影。

转眼之间，9年时光过去了。

扶着岁月的小蛮腰，布清又迎娶了第二个别人家的女人，以为生活从此开启新的模式。

两个错过恋爱季，直奔婚姻而去的人，似乎在彼此的世界里找到了心灵安放的港湾，也做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梦。都是在婚姻殿堂里被搁浅的人，自然能琴瑟和鸣。他们都在彼此坚定的眼神里庆幸终于找到了爱恋。

眼角眉梢，满满的欢喜。山河远阔，细水长流，无一不是你。春来人间，四月芳菲。

花了两年时光，布清和现任苦心经营，盖起了7层电梯房。如今政策好，农家乐红红火火。每年暑假，总会有很多来家住店游玩的人，给他们带来了很大一笔财富。日子总算是过得有了生机。就只差再有一个爱情的结晶就堪称完美了。接待完农家乐，两个人又双双出去辛苦打拼。

时间慢慢往前流淌，眼见搭建房子欠下的债务就要还清了。节骨眼上，却从远方传来一个骇人的消息。亲族十分震惊。东窗事发，大家都异常愤怒。一天小两口闹架了，布清买了套睡衣前去讨巧讨欢心，希望和好。跑到她的住地，意外发现两个人正狼狈不堪，老腊肉夺路而逃。

原来，这现任梅菲一直就不清不白的。长期和一个60多岁的老板混着，连这第二次婚礼上送的礼金20万，都是那个油腻大叔以梅菲父亲的身份给的。真相大白时，梅菲还和那个资深老男人热恋中。

这是布清万万没有想到的事，同床共枕几年，一处工厂打工，辛苦不说，怎么就还摊上这么个事。前妻，让他背锅，也就过去了；现任又给他凭空扣上这么一顶认怂的帽子。这生活要不乱，那才怪呢？

轮回之境，不只是在自然界。从前的他以为今年樱花浪漫满屋，芳香四溢。明年也一样，徜徉在花海里，醉了红尘，醉了牛年马月，终归是握不住感情：谁是谁的青春，谁是谁的流年。

异地他乡，没有人理解他那会儿的疯狂。再度出击，捍卫尊严，从15楼，他把这块老腊肉手撕掉，紧急通知老腊肉的老婆，也在扭打中，失手伤到这60多岁的老太婆。而今住在医院，呻吟中。布清为了摆脱干系，逃之夭夭。

他以为他是受害者，没想到连带了老腊肉的老女人。在这场事件中，她伤及腿部，伤筋动骨一百天啦，只能在医院度过余生了。这飞来的横祸啊，殃及及家人！

而在布清看来，她必是罪有应得的，谁叫她没有管好自己的老伴儿，破坏了别人的小家庭呢？

去年，布清逃回家中，在惶惶中过了一个年。没想到年后，当地派出所通缉到他。这事也就越闹越大了。

用拳头解决问题的老办法，毕竟不是好办法，反而给自己带来了更大的麻烦。当时的的确确解了恨，舒服了手。

但是所有的场面，像从前一样，统统都需要他自己买单。听说老太婆漫天喊价80万。这官司只怕是吃定了。

    05

坐在破旧不堪的脏乱的楼道里，明明灭灭的劣质香烟兀自在冒烟，直到灼烧到布清的手时，他才发觉又一支烟没了。狠狠地抹掉涌出眼眶的泪珠，焦躁不安的他，如困兽般想要咆哮。

夜深人静的时候，只有烟草的刺鼻味道，和楼道里垃圾的腐臭，来来回回在飘荡。

在他心上，还有一个隐痛，那就是：疫情发生前，那个11月底，高龄的母亲在胃癌病痛的折磨中离他而去，寂寂离开；弥留之际，两个儿子都不在身边。

都说养儿防老，这话让布清因为眼前这无法收场的事，而更加怀念自己的母亲，也为母亲的孤寂离世感到锥心之痛了，痛到怀疑人生。

幼时父亲离世，中年母亲离世，情何以堪。从此，他的世界里房梁坍塌了，也就更孤独了。无论多大年龄上没有了父母，他都成了孤儿。他走入这个世界的门户，他走出这个世界的屏障，都随之塌陷了。父母在，他的来路是眉目清楚的，他的去路则被遮掩着。父母不在了，他的来路就变得模糊，他的去路反而敞开了。

天道轮回，万物皆有安排。半生起起落落，无法释怀。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意，不忧不惧，未来可期，如此安好！

乱红飞舞，满地的落英，有一种无从收拾的纷芜，又有一种淡然遗世的安静。过度的清醒，会让人觉得薄凉冷漠；过度的沉醉，又会让人感到浮浅迷离。所以，完美的人生，当是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