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的重阳,是踩着石阶的菊香来的。
后山的石阶,从山脚蜿蜒到山顶,每级台阶边,都生着野菊。黄的、白的,星星点点地开着,风一吹,花瓣落在石阶上,走上去,鞋底都沾着菊的清苦。王爷爷总说,这野菊是山的礼物,重阳这天采了,晒在窗台上,能香一整个冬天。
我跟着王爷爷往山上走,他手里拄着竹杖,杖头挂着个竹篮,走两步就弯腰采一朵菊,嘴里还哼着老调子:“九月九,登高处,菊花开满路。” 石阶旁的酸枣树红了,他摘了颗递给我,酸得我皱起眉,他却笑:“这酸里有甜,就像日子,得慢慢品。”
半山腰的亭子里,早聚了些老人。张奶奶带着针线筐,正给小孙孙缝虎头鞋,筐边摆着刚采的菊;李爷爷提着鸟笼,笼里的画眉唱着歌,鸟食罐里还撒了点菊瓣。他们聊着天,说今年的收成,说家里的娃,声音里的暖,盖过了山间的凉。风从亭外吹进来,带着菊香,也带着老人们的笑声,飘得老远。
到了山顶,视野就宽了。能看见小镇的屋顶,青瓦上落着薄霜,像撒了层白糖;能看见巷口的老井,井台上还放着人家的水桶,井绳上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着光。王爷爷把采来的菊摆在石桌上,说:“重阳登高,不是为了看远,是为了看看自家的日子,看看身边的人,心里就踏实。”
我坐在石阶上,手里捏着朵野菊,看着山下的小镇。忽然明白,小镇的重阳,从不是登高多远,是石阶边的菊香,是老人们的笑声,是手里的酸枣,是山顶看见的家。这些细碎的景,凑在一起,就是最暖的重阳。
下山时,太阳快落了。余晖落在石阶上,菊瓣被染成了金红,走在上面,像踩着满地的星光。王爷爷的竹篮满了,我的衣兜里,也装着几朵菊。原来小镇的重阳,早把踏实藏进了石阶里,藏进了菊香里,藏进了每个人的心里,轻轻一想,就满是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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