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pxhere 2018中国当代社会面临的两个最大挑战是:1.快速城市化中农村人口向城市迁移;2.人口结构老龄化。今天要说的是2。
中国自1980年以来,65岁以上的人口增加了一倍以上。1950年至2015年间,65岁及更老人口占总人口的比例翻了一番,从4.5%增加到9.6%,预计到2060年将增长三倍至32.9%。到2060年中国人口将为13亿,与今天相似,但将拥有约4.3亿老人(数据来自联合国2016年人口报告)。
在这个《焦虑规划师日记》里,也许很少有开心、轻松的话题。
如果有人不小心踩到了这本充满焦虑的日记,并觉得苦涩,那么,请留言分享你的苦。然后,让我们一起负重前行,并勇敢地拥抱最真实的生活吧!
笔者公鸡爸爸是一枚在德国生活、工作的城市规划师。
在这里,我想用一点规划师的视角,加上通俗易懂的语言,写出这些年的一些焦虑。聊一聊那些最揪心的话题。同时介绍德国的一些做法,也许哪一天也会适用于中国呢?
去年夏天我回国探亲,与家里的长辈们一起去参观了一处在慈溪市的高端养老地产。上海周边的二三线城市中,有许多这样的养老地产。相比于上海本地的高端养老地产,它们有一个巨大优势:便宜。
再高端,说白了其实本质上就是养老院。养老院,不知为何,谈之色变,好像这三个字总是带有些负面情绪的。
天平的一边,是儿女在生活严酷的现实面前妥协,最终把父母送去了养老院。天平的另一边,是一句沉重的“百善孝为先”。这句话对八零后有多重,对上有老下有小的独生子女有多重,对我们这些还身在异乡的人来说有多重,我不想说。我闭目塞听。
心里的天平斜了,怎么可能会平?
其实这不是中国特色的社会、经济问题,中国才刚刚步入老龄化社会不久。
养老问题在西方,在德国,从上世纪50年代开始就始终是尖锐话题了。政策的辩论已经持续了超过半个世纪,在无数失败的经验中,可能他们的确总结出了一些好的做法。
当初在德国的主要问题,就是现在中国社会的问题:越来越多的老人需要老人院机构和专业护理,而体面的养老机构、专业的护理根本供不应求。
造成养老问题还有两个时代背景:老人和长寿者越来越多,以及家庭结构的变化。前者是因为医学、生活条件和护理水平的提高。
而后者,比如说以前的养老都是家人的工作,尤其是家里的妇女担当了顶梁柱的角色。当今社会,特别在大城市里,由于双职工家庭越来越多,年轻一代不能像过去那样亲自去照顾老一辈。我们小辈能够想到的办法,无非是要么送去专业机构,要么请人居家照顾。
与之相应的,这里就有一个关于护理的题外话,伴随着一系列连锁的问题。
举个例子,比较突出的是担任老人护理的执业人员能力不足的问题,这也是我国目前的一大难题。
在老人院中,通常只有老人院管理人员、骨干接受过专业教育,其他大多数员工都没有任何护理教育背景。其实大多数老人院中的老人,也同时是病人,他们需要专业的护理。
在居家护理中,就更是如此了。如果请个“阿姨”来照顾,她们中有多少人,甚至具有一点点的“急救基本知识“?她们中有多少人知道,“中风”和“心肌梗塞”时候的合理急救步骤吗?他们知道急救中最基础的“复原卧式”是怎样的吗?
所以说,为了应对老龄化社会的各种挑战,护理学的教育变革也应该被提上日程。除了护理执业人员,也包括对一般大众的基本护理学教育。
当代德国,一方面正在进行护理学教育的改革,他们淡化了以前病院护士、儿科护士和老人护理之间的职业划分。在2016年通过联邦立法,首次提出了“普通护士”,或“一般护士”的职业概念,让护理专业人员在前两年接受一样的普通护理学教育和实践(护士学校一般三年毕业)。以此来统筹护理行业,解决老人护理人员工资低、能力低的现状。
另一方面,德国开始实质性地补偿“居家养老模式”。最简单的模式是用金钱补贴那些懂得护理学,并且希望在家里,亲自照顾自己年迈患病父母的子女。
简单来说,如果一个儿子辞去工作,专心在家里照顾患病行动不便的母亲,国家平均补贴九百欧元不到的工资。钱不多,但够生活开销了。
这背后的逻辑其实十分简单。
因为那个儿子,他自主地负担了社会养老的职责。如果你在老人院全职护理一个陌生老人,应该拿到一份工资的话,那么你在家里护理自己的父母,也应该拿到一份工资。
当然了,如果你是纯粹的“芝加哥经济学派”的拥护者,认为政府不应该以任何方式干预市场的形成和发展,也无可厚非。但如果市场机制还不成熟呢?我们还将预备牺牲多少代老人的生活质量?如何设定这个底线?
这已经不单是道德的问题了,这是实实在在的民生问题。
就我看来,德国这种政策至少体现了社会的“人性”。至少,也许,它优于纯粹、急功近利的“商业化”。
回到我在慈溪看到的这个养老院的模式,是目前在中国大城市中很流行的所谓“养老地产中的居家式养老”。
首先它不是一种政府行为。但是我们可以客观地看待它,舍弃先入为主的批判眼。毕竟对我而言,这也至少是一种值得尝试的市场行为,也许可以解决中国国情下的养老问题。
简单说,这是开发商开发的商业公寓,类似于酒店式公寓。加上一些配套的设施,这些设施包括餐厅、娱乐、健康保健,以及付费的护理设施和服务。
一般的养老地产附近还一定会有一个三级甲等医院,或者次一级的大医院,这是开发商项目选址的先决条件之一。
入住的形式有两种,一种相当于长期租赁,另一种是有产权的。
前者我接触的模式,是出一百万人民币老人就能拎包入住,一直住到老人百年。然后这一百万是可以归还家属的,开发商只是拿这笔钱去做其他的投资。当然如果开发商在未来破产或跑路的话,这一百万就拿不到了。
只从德国的经验教训中来看,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开发的大多数商业养老地产中,在十年之后,运营成本和维护成本会持续显著地递增,这些设施大多亏多赢少。
后者“有产权”,即和买房子是一样的,这就是个带有一些保健设施、食堂的商品房。是含有“养老”标签的商品。
高端养老院应有尽有:首先我觉得吃得还不错,十几块钱可以吃好几个菜,甚至热炒。有棋牌室、健身房、游泳池,有多媒体室、电脑房、小剧院。自己的小公寓里有厨房、卫浴。这里就像一个小社区。唯一的区别,就是周边住着的全是陌生的老人。
看完高端养老地产,回家的路上,气氛有些凝重。我并没有追问家里的长辈:你们觉得这里养老好不好?因为不需要问,答案尽在不言中。
作为一个城市规划师,研究城市社会的人应该知道答案的。合格的规划师始终都应该知道,老人需要的是什么,最怕的是什么。
所以,人老了最怕什么?
“人们对老年的恐惧主要来自于失去独立性和自主性“。这是在德国,通过普遍社会研究后的结论。
可以说,这是一种深层次的恐惧。并且这种恐惧很明确地包括在年老时,失去自己的住所和熟悉的环境。
把老人送去养老院,不就是让他们失去自己的住所,失去熟悉的环境吗?
那么我们仅仅是通过市场机制,去应对老龄化社会中的老人护理问题吗?能够有些什么良性的导向吗?至少有没有政策指南,告诉大家什么是好的?规划师、建筑师能做什么贡献吗?
在德国的规划中,已经有了一些工具,去创建包容老年人生活的城市社区。比如有一个德国规划工具,叫做DGNB社区认证,是德国可持续建筑委员会和建筑师行会共同编制的。这个工具已经在欧洲新建、更新居住社区中被广泛使用。
未来我会在简书上概述这个规划工具,因为我觉得在中国它具有适用性,甚至对开发商而言也具有商业意义。
这种包容性的社区,其主旨,是必须允许其所有居民实现独立自主的生活方式。老人能够留在自己住所,留在他们拥有各类社会关系的熟悉环境。这不仅对人们的人格同一性很重要,而且也是老年幸福的决定因素。
读完DGNB社区认证的一些评估项时,让我忽然想起了我在上海石库门里弄中生活的童年、少年时光。
如果隔壁邻里中有老人的话,邻里之间是会互相帮助的。比如中午小辈去工作的话,去隔壁阿婆家送碗面。隔壁阿叔要去医院,有黄鱼车的小店主会送一程。
在稳固的原生态社会网络中,老人的一些日常需求被邻里关系消化了。但是上海石库门和里弄式的生活,在这个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我再也无法向我的女儿、儿子解释,我是如何在里弄中与其他的孩子一起打闹、玩笑和成长的。他们不会理解。
让一个老人离开他熟悉的居住环境、社会环境,与把深山老林中的老树连根拔起,再栽于一个陌生环境是一个意思。
陌生的环境再高端舒适也好,老树是活不长久的。














网友评论
风花雪月,梦留激荡
无云叩门,留赞墨香
咳咳…那啥…太阳晒屁股了……
关于中国养老问题,一直是养儿防老,而当下正如你文中分析,八零后很多人都是独生子女,这一下上有老下有小的,为了生存,真的做不到忠孝两全了!
未来老人去养老机构养老估计可行性得需要很长时间的推广和普及,才能慢慢接受,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