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修(1007年8月1日-1072年9月22日),字永叔,号醉翁,晚号六一居士,祖籍吉州永丰(今吉安市永丰县),生于绵州(今四川绵阳),北宋政治家、文学家、唐宋八大家之一。(韩愈、柳宗元、欧阳修、苏轼、苏辙、苏洵、王安石、曾巩)
初识欧阳修,是通过他那篇名扬千古的散文游记《醉翁亭记》。
有别于韩愈的雄肆、柳宗元的峻切,他的文笔简约通达,平易晓畅又圆融轻快,字里行间浓缩了滁州秀美的山水风光以及作者与民同乐的思想。他这种平易近人的文风,或者说由他领导推行的北宋古文运动,结束了骈体文长久以来的统治地位,为以后的历朝历代提供了一种便于论事说理、抒情述志的新型古文。
由此,欧阳修也成为一代文章宗师,跻身于千古文章四大家之列。(韩愈、柳宗元、欧阳修、苏轼)
随着阅历的增加,才知道,他还是一位卓有成效的史学家,曾与宋祁等合著过《新唐书》,独自编撰《新五代史》。也就是说,中国的二十四史,他一人名占两史,这在史学领域是极为罕见的。
相对而言,欧阳修诗词方面的成就不如他的文章。作为宋初的婉约派代表,他承继了李煜、冯延巳的词风,更加注重词的抒情功能,进一步用词抒发人生的自我感受。另一方面,他积极汲取民歌精华,使得词风更加通俗化,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人们的审美情趣,从而与后来的柳永词遥相呼应。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虽说欧阳修为官一生,政绩平平,但却是名副其实的伯乐。他眼光高远,胸怀广阔,相继推荐过苏轼、苏辙、曾巩等文坛巨匠,以及张载、程颢、吕大钧等旷世大儒;他一生桃李满天下,包拯、韩琦、文彦博、司马光、王安石等都得到过他的激赏与提拔。
几乎可以这样说,是他一人奠定了宋代文化盛世的基础。
接下来欣赏他的作品。
生查子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元夜:元宵之夜。
甚至,连上面的“元夜”两字,我都不想注释。因为这首词实在太过浅直平易了,连孩童一看,都能马上理解、领会。
然而真正好的作品,如果撇开政治或思想内容,在艺术上必有过人之处。而洗尽铅华后的自然、朴素、简洁和凝练无疑是所有艺术技巧中最重要的元素。不仅如此,真正优秀的经典一定是那些让人感同身受但又无法确切表达的作品。
譬如,我们大都有过中秋赏月的经历,但很难写出“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这般看似白话却意蕴深长的诗句;我们无不向往悠游闲适的山水田园生活,但即便有一天真正亲近了田园山水、花鸟鱼虫,也难歌吟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这种充满诗情画意的旋律;我们无数次经历过春风细雨的滋润,但终究无法吐出“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此类清淡语言。
就其原因,是因为大多数人不但欠缺敏锐的观察力,还由于自身学养不够,就只好拼命堆砌文字,故作高深之语,却最终落入花哨、空洞的泥潭里了。
由此看来,干净,简练甚或拙朴就显得尤其可贵。而,本词的作者欧阳修,在韩愈死后近二百五十年,做到了。
我始终认为真正优秀的经典诗词只能意会而无需言传,就如这首《生查子》。“月上楼梢头,人约黄昏后”,毫无疑问,是大多数青年男女相恋时体验过的一种温馨浪漫的情景。
只是请大家记住,一定要珍惜你生命中出现的那个爱人,如若不然,最后的结局很可能是“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那时,“泪湿春衫袖”又有何用?
又:部分学者讹传《生查子·元夕》为朱淑真《断肠集》作品,并以此批评朱氏有失妇德,我认为不可采信。不可否认,朱淑真有创作此词的动机和可能,但文笔功力以及词风特点毕竟与欧阳修相距甚远。
踏莎行
候馆梅残,溪桥柳细。草薰风暖摇征辔。
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
寸寸柔肠,盈盈粉泪。楼高莫近危阑倚。
平芜尽处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
候馆:驿馆。草薰:小草散发的清香。摇征辔(pèi):策马远行。危阑:高楼上的栏杆。平芜:绵延不断、向远方伸展的草地。
词意:
旅舍外的梅花已然凋败,溪桥边的细柳正在垂丝。和煦的春风送来青草的芳香,而你正策马扬鞭奔向他乡。目送你渐行渐远的背影,止不住的离愁就像春水般遥远而漫长。
分手后,我常常柔肠百结,珠泪暗淌。多少次想登高远望,却怕触景情伤:因为极目远眺,虽说可见绵延的芳草地外的青山,而你,更在渺远青山的另一旁。
以乐景写哀情,由实景至想象,作者采取实中寓虚、化虚为实等艺术手法,将一腔离愁表现得淋漓尽致。小令语淡情深,意境悠远,确实算得上婉约词中的杰作。
早春时分,梅花飘雪,杨柳堆烟,春风花草香。可在这融和明媚的春色中,他却要辞别深爱的女子,独自踏上征程,远赴他乡。
溪桥边,她有没有折柳相赠?他是异地求学还是省亲后要返还朝堂?我们不得而知,只知道他走得决绝,空留下她,在桥的这头张望,也同时把无穷尽如春水般的离愁留给了她!他走后的日子里,她终日以泪洗面,柔肠寸断;也曾想要登高瞭望,可除了辽阔的芳草连连,就是芳草尽头横亘无际的丛丛山峦,哪里还有他的踪影?
这是欧阳修早期的作品。
其实,欧阳公年轻时一点也没有宗师的影子,给人最突出的印象只是“风流”二字。时人对其恃才放旷颇有微词,指责他有才无行。
这些都是风流惹的祸。
他谈了太多次的恋爱,自然因此留下了无数情债。当然,他也为此付出过惨重的代价。这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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