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走在水库边的栈道上，平时洁净的栈道路面上，飘落着大大小小的不知名的枯叶，踩上去窸窣作响，令人怀疑此时正是春夏之交……
“落叶知秋”给我们太深的刻板印象并不是没来由的，在这诗的国度，多少古诗词都告诉我们：落叶是秋天的故事。你看，陆机的“悲落叶于劲秋，喜柔条于芳春”，李白的“苔深不能扫，落叶秋风早”，到了杜甫的“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更是把落叶和悲秋的愁绪写到了极致……
我漫无目的地随意遐想，如果有一个细心观察的小学生在作文中写道：“在这春夏之交，科山上水库边的栈道，落满了不知名的枯叶……”TA的老师会不会根据书中的描绘，而判为“不真实”呢？还有，春天也不是所有的枝头都冒出嫩芽，有的枝头上叶子掉光了，正在蕴育着果实……
之所以有这样奇怪的联想，是因为我想起了好多年前，那时的教辅还没这么丰富，一张《语文报》都要来回翻个遍才舍得放下。有一次，我在一期《语文报》上看到了一场非常有意思的争论——到底能不能说春天的坏话？争论的起因是有一个小学生在老师布置的题为《春天》的作文中，明确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不喜欢春天”，并认真地说明了理由：春天老是下雨，不能出去玩；春天很潮湿，家里的东西容易发霉；春天很容易犯困……老师给他的作文判为不及格，理由是“不能说春天的坏话”。这件事不知道怎么就捅到了报社，于是引起了一场大讨论。讨论结果不得而知，讨论的过程却极有意义，那就是我们到底要把学生的写作引向哪里，是真实地表达内心，还是一味地追求高立意？
于是，又想起我家帅哥小学四年级的一次期中考看图作文，提供的图是一篮子水果，提示“关于这一篮子水果你想到了什么？是什么人要送给谁的？为什么要送？”我家帅哥那次作文仅得15分不及格，我不知道不及格的原因，请教他的语文老师，老师说是年段统改的，可能是因为立意不高吧。
我家帅哥那次作文大致是这样的：一只小白兔不爱劳动，秋天到了，动物们都有果实吃，只有它没得吃。它就装病，动物们提着一篮子水果去探望它，后来它装病的事被发现了，就没朋友了。小白兔痛改前非，辛勤劳动，第二年收获了一车的胡萝卜，它挨家挨户去送给动物朋友，后来，小白兔又有很多朋友了……当然，帅哥的作文描写得跌宕起伏、生动活泼，可是依然因为“立意不高”而被判为不及格。
那年我刚好在福师大读教育硕士，就带着这篇作文与著名的潘新和教授探讨，潘教授看了帅哥的作文，连声说好。于是，我把当时与潘教授的探讨和我个人的思考，写成一篇文章，后来在语文核心刊物《语文学习》上发表。这算是意外收获。
时至今日，我们还会不允许孩子“说春天的坏话”吗？允许孩子说“春夏之交，满地落叶”吗？允许孩子说“小白兔骗取一篮子水果，后来痛改前非”吗？……
允许我这样胡思乱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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