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生在魏晋，便是五陵少年

倘若生在魏晋，便是五陵少年

记得某日书写，倘若生在魏晋，便是五陵少年，意气风发的，骄傲都敛在举止里，烟柳巷，满楼红袖。

俏俏一弯眉眼，善意邪意都懒去掩藏，弃了月赋星联，拂了衣角入哪位姑娘香帐里，歪了红绡，乱了绿云，枕上清辉玉臂。醉了身心意，风流如何，不见楼上子弟，不论诗书词曲。

想必定是离经判道的。

孤身只肩与世俗相驳，残墨书浓笔，满目灼烧，想得我眼里乏涩引泪，还有些意气难尽。

是吊儿郎当的少年郎，是春的稚子，是兀兀陶陶悠游天地的无名某。

偶尔也梦，梦里梦回六千里，霜降。

幽州黄土道，石更山半晚。

南风北下，野草枯黄。大凉荒漠飘来最后一只白鹭，划过了长空，留下最热烈的悲啼。

梦里是我和那十九岁的白袍消瘦青年。青年还很消瘦，落魄的不行，我们牵着瘦骨嶙峋的马，走了一程又一程，风沙刮得睁不开眼，风声到耳边，成了沸腾的马蹄声，遇见孤零零的一个火光稀散的打铁铺子，似是店主的粗犷汉子打铁真是慢，慢慢悠悠，击打一次铁身子骨都晃悠几次，一大片的火花烈烟熏的人睁不开眼。

我无端的心想，有一天晃着晃着许就倒了。也难以想象这个铺子怎么在这个乱遭糟的黄土道存活下去的，在大风中摇摇晃晃，一副快要咽了气的样子，每每只咽了半口气，又从梦中惊起。

待到清醒，窗外依旧弦月，零星飘雪。前不久，随母亲去庙里还愿，煞是欢喜灵隐一名，灵隐灵隐，读来便觉得，心若诚，何处不灵，心若静，无处不隐。

一僧敲一磬，七子吟秋月。

我走过泠然的山石路，石壁上偶有残损的佛，或坐或卧，或笑或低眉。身周黛绿，目极紫翠间有隐隐疎钟，参天的槐木枝丫筛下破碎无温的亮片，在脚下石阶，溪边，桥栏，漫生苔绿润苗的地方熠熠烁烁，快惊疑是来自西方世界的光。

母亲买了香，呼我去燃，我看香台烟升缭缭，无风，直直旋到青天上，我猜旋到佛耳边。

身旁母亲双手合十，喃喃谢佛佑我。我也合掌虔诚，愿跌宕江湖好久，依然有力气月下敲门，似观音自在，扣明朗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