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所有故事纯属虚构
回到东海大酒店里面,免不了要享用一顿大餐。就像广告说的那样——亲子餐。先在游乐场游乐一番,再是丰盛的亲子餐,多么贴心的安排,仿佛作为“人”,你只要跟着指引,一切心愿就都会得到照拂,哪怕是感情也会得到维护。如此一来,那样的生活环境还真让人有些欲罢不能。甚至让人不得不怀疑,那便是有钱人生活的魅力所在吧。
你们决定吃自助餐。一是因为东海大酒店的自助餐名声在外,丰盛得不得了,好吃得不得了;二是餐厅服务员慷慨地引你们参观,使你们觉得此宴名不虚传,就欣然接受了。
好家伙,餐台围着宴会厅一圈,满满的全是美味佳肴,有各种名贵海鲜,如生鱼片、生蚝、基围虾、北极贝、帝王蟹等,特别是帝王蟹的腿脚,红红火火的,被倒插进盛满碎冰的玻璃容器,打远一看,俨然一大盆燃烧旺盛的火焰,煞是美观;有各类中式菜品,暖暖地躺在不锈钢容器里,每轻轻揭开一只锅盖,香气便扑面而来,想躲都躲不开,不管是烧的、炖的、炒的、熘的、蒸的、煮的还是什么的,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样样都有;有多款西式大菜,黄澄澄的烤全羊、油亮亮的烤火鸡、绿油油的蔬菜沙拉、滋滋冒泡的煎牛排、堆着厚厚奶油的焗海贝,应有尽有;有煨锅和粥汤,看得人直流口水;最后面是水果和甜品,也是丰富多样,花花绿绿的,好像把整座花果山和整间甜品坊都搬了过来。
儿子一边看,一边手舞足蹈,有时直呼“我喜欢吃这个”,有时又仰望妈妈,干巴巴的,那样子像在央求“还等什么呢?”
如此大餐,自然价格不菲,三百九十八元一位,小孩子半价。但对你而言价格并不重要,你早已习惯那种消费方式。再则难得有个好心情,一家人其乐融融的,何必舍本逐末呢?
大病未愈,你的胃口不大,你媳妇儿的饭量则本来就小,反倒是你儿子食欲大振,一会儿拽着爸爸拿海鲜,一会儿又拉着妈妈取西餐,三番五次地挑选,吃吃歇歇,说说笑笑。在此起彼伏的叮叮当当后,吃得下的全被吃下,吃不下的和牛骨虾壳一道堆成小山,最后在服务员的诧异里化作了猪饲料……
虽然跟原先的策划有所出入,你们父子俩在游乐项目的精通上打成了平手,但那始终是令人愉快的一天。
从早晨的蓝天和候鸟的鸣啭,到傍晚的余晖,以及融融的晚宴,四处弥散着脉脉温情,温情之中荡满鼓舞,犹如远归的轮船瞧见氤氤氲氲的航灯,瞬间将疲惫不堪的主机调动得热火朝天。你无比放松地坐在餐桌旁,亲亲切切地和你媳妇儿交谈,不断传出温声笑语,这边正在热切私语,那边又被儿子的好奇打断。一时之间,躲在暗处偷窥的烦恼忧愁,统统都机警地避开,绕道远遁,逃向了阴暗的不可知之地。
儿子喝掉杯中最后一滴鲜橙汁,吧唧吧唧两瓣嫩唇,伸舌捕捉想逃逸的黄浆,一副饮足饭饱的模样:
“妈妈,妈妈,我饱了!”
“饱了?”你媳妇儿低头看手表,已经晚上八点半,“儿子饱了,那我们就回家吧?”
“儿子,我们回家好吗?”你也跟着附和。
儿子双手扒在妈妈腿上,头蹭着妈妈腰侧,举目张望爸爸:
“妈妈,我们回家吧,爸爸需要好好休息呢!”说完,头直往妈妈怀里钻,仿佛妈妈的怀抱能挡住爸爸的视线,那样,你将再也看不见他的表情。
你媳妇儿会心地望你傻笑,眼里闪耀着幸福的光芒。四目相对,温情泛滥。片刻之后,你把儿子唤到身边,轻轻抚摸他的头顶,温和地说:
“爸爸没事啦,儿子今天表现真棒,都知道为爸爸着想了!”
“我们儿子最棒了!”你媳妇儿也对他做出点赞的手势,然后抬头招呼服务员,“小姐,帮我们买单吧。”
收到顾客的召唤,服务员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过来,礼貌作答:
“女士,先生,您的单已经被买过了。”
“买过?谁呀?”
“那边那位女士。”随着服务员的食指坚定一指,昏暗的角落中一位女士正大放异彩。她优雅而孤独地喝着咖啡,眼神迷茫又透出掌控一切的气势。
“董事长!”你非常肯定地收回目光,再次与你媳妇儿对视,语气中的惊讶犹如窗外的寒风,凡与之接触者皆逃不过它的抚慰,“我过去打个招呼。”
你话音才落,身影便与昏暗的灯光融为一体。
“董事长,您……”
“志远,来,请坐。”
“您太客气了,我们……”你恭谦地坐在她对面椅子上。
“嘘,小事一桩,不足挂齿,多说就见外了。”
“那份文件我本已做好,周四和周五也都找过您,可是没联系上……”
“已经不重要了。”她毫无怪罪之意。
你不免一阵错愕,心中纳闷,不理解她所谓“不重要了”到底为何意。但她胸有成足,并无半点吐露秘密的暗示,你则心存疑虑,非常想刨根问底,好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可是她不明说,你又不好追问。有小小的一点尴尬,你看着她,她看着你,眼神在对方脸上扫视,像要扫尽那里隐藏的污垢。
“不要跟别人提起我在这里。”她用不可商量的口吻,却又注入一种“我信任你”的力量。
“明白。”你一点也不明白,“有什么我可以协助的……”
你的试探无功而返,她平静地说:
“时候不早了,一家子早回家休息吧,她们在等你呢。”
人家什么都不愿说,多费口舌也毫无意义。你禁不住扭头望了望妻儿,在温情的召唤中起身告辞,在董事长饱含心机的挥手之间,像一阵海风飘过跳动的烛光,飘过餐桌边有意无意的眼光,飘进漆黑而难以捉摸的夜空,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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