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红薯
七七的老家有一个远近闻名的产红薯大村,从小七七就很喜欢吃。只是一直肠胃不好,红薯吃多了会有一种胃里烧得慌的感觉,平时总是压抑着自己,吃两块就找别的吃食了。
大晴天,七七早早的吃完午饭,坐在阳台上眺望着湖外一大片黄土地。那时这片土地还没有开发,七七心想,如果烤红薯,应该就是这里应该没错了,其他三个方向都通往市里,不合适。
自打上了高中,一周才回一次家,七七已经好久没有好好吃过烤红薯了,街边买的不算,自小那么吃,老觉得不吃到自己亲手烤的就没有灵魂。七七自己盘算着小九九,他对这样交际式的活动没有兴趣,但这次又莫名的不仅仅为了吃饱烤红薯。
短信来了,一一的,说大家都已经往南门走了,集合完毕后直接出发,目的地果然是七七猜想的那片空地。
真是一片美好的土地啊,七七心想,地很松,有助于他的发挥。大家从附近找来很多柴火,完了之后大多盘腿坐在湖边台阶上聊天。只有七七吭哧吭哧在地上刨坑。还有几个同学把火升起来,看火势一大就把红薯往火堆上扔,其实他们不是为了吃,集体生活本来就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醉翁之意不在酒,大家三三两两,聊聊天,开开玩笑,这个午后就已经很值得了。但七七想的是那样红薯会浪费很多,也很难烤熟,暗自可惜,他并没有说,只是一板一眼的刨坑,直到刨出来猪头那么大的两个坑才开始生火,看起来驾轻就熟。
七七一个人坐在火堆前,每次看火,他都能看到火焰外层有一片小小的,跟流水似的扭曲的空间,他从来没有百度过那是什么。等到火焰褪去,七七用棍子把木炭夹进了之前刨的坑里,然后放进去红薯,再铺上炭,最后用土埋上。七七在家就是这么做的,那时候也是自己,还小,在自家的自留地边上,奶奶干完农活,七七把红薯递给奶奶,每次都会夸七七的手艺很棒。
七七想家了,但他知道,大一这一年他都不想回家,十一不会,过年也不知道。
七七做完这些已经有同学把红薯挑出来开始吃了,外面焦黑焦黑,里面是生的,但他们都吃的很开心。七七很不理解这样的一群人,明明就是半生不熟的红薯,为什么几个人坐在一起吃,就很香甜呢?一一也在人群中间吃,就数她吃得最热闹,还用凉透的炭往左右同学脸上抹,看得七七扭过头去,静静看着湖面。
可能是命中注定今天的七七要在建筑学班出名吧,在七七把坑里的红薯扒出来的时候,浓郁的香气排江倒海的从黄土堆上往湖边台阶翻滚,十七八岁的美少男女顾不得这大块头是好是坏,纷纷聚集过来,食指捅进嘴巴,只咽哈喇子。七七挖出的第一块就被他们抢走了,接着第二块,第三块,第一个坑七七没抢到一块。
可能是因为烫,也可能是因为人多,有一块红薯掉在了地上,摔得稀烂,正在七七暗叫可惜的时候,一个声音和动作同步的女孩子赶紧把它捡了起来,“还能吃,还能吃。”说罢吃了一口没被尘土浸染的红薯,继续补充道:“老人说,食物掉在地上三秒内捡起来就是干净的,可以吃。”七七能看到有同学传来奇怪的眼光,好像家里是吃牛排长大的样子。但在七七看来,如果刚才没人捡,他会直接过去捡起来,不管掉下几秒。这和墨水洒在地上不一样,小时候老人常说浪费粮食是要被龙抓走的。他很庆幸,捡红薯那人,是一一。
(后来听一一回忆说,那晚班里的群炸了,很多人夸奖七七,还有很多人发说说,称赞红薯好吃。七七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封了建筑学的厨神。)
他并不是社恐,只是解释不清楚,他的很多想法做法都像一个老年人,或者什么。
第二天
医务室靠大门靠墙脚的病床上,七七在输液,一大早就来了,脸色蜡黄,但很淡然。红薯吃多了,上吐下泻,一晚上没睡,七七是一点也不气恼,貌似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正在七七准备打盹的时候,医务室里进来一个女孩子,扶着腰,像站不住了似的,另只手扶着校医诊断的桌子。接着风风火火又进来一个,看这状态也不像是来看病的,环顾一周,刚好把眼睛定在七七身上:“哟!你也在呀?你投毒啦?这么狠?往自己身上也投?一一昨晚吐了一夜,老娘一晚上没睡,你昨天往红薯里面塞巴豆了?”她的嘴巴跟机关枪似的,嗒嗒嗒,但七七看出来并没有恶意,手里一个保温杯,一袋儿酸奶,把酸奶丢在了七七身边,去扶着一一了。
回过头来,一一径直躺在七七旁边的病床上,看看七七,“我不小心把红薯吃多了,你呢?”
“我也是。”
“噗!”
那天上午一一在医务室没躺几分钟,一直上吐下泻,身边的闺蜜照顾地很细致,七七一直侧卧着看着,没敢难受。真是肚里吐空了才躺下老实输液了。
七七一直在思考,怎样不漏痕迹的关心一下一一,这样的上吐下泻他经历过太多次了,真真切切能感受到那般滋味。晚上一一与七七一起喝了粥,老人都说,喝粥养胃。
自烤红薯过后,一一像有肌肉记忆似的,每年都在秋后的时节闹一段胃疼,撒娇的赖着七七,看着他在厨房里忙活,嘴角泛起一抹耐心寻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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