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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两个月,寒假如期到来。
测试成绩过关,心境开朗。以玛丽收拾简单行李预备出发。
自然要同玛安扯谎:“我和同学一早约定,你请稍安勿躁,自会有人力邀你四处游玩。”
以玛安失落地说:“风水轮流转,以往这番话由我劝慰你。”
玛丽不忍,“你只要小尾指一勾——”说不下去。
啊,今时不同往日。以玛安一心不可二用。男生们均现实残忍,牡丹百合,摘得哪朵便是哪朵。谁有闲心逸志专心守候?大家都不是愿意耗费时间的傻瓜。
以玛安转换笑脸:“小妹你旅途愉快。记住带份礼物给你寂寞姐妹。”
以玛丽越发难过,一霎那甚至想抛开行李留下陪同玛安。玛安寂寞,全是她的过错。
但是以玛安推她出门。
这次玛安没追问小妹同何许人来往,玛丽已得十六岁,她有选择交朋友的权利。
院门旁,刘玉洁虎住脸等待玛丽。
不知为何,玛丽自觉对张刘二人有所亏欠,她问:“今年不着急拜年?”
“我为你留下。”刘玉洁直截了当,“去年的大事件犹如眼前发生,我不能让你再冒险。”
玛丽失笑。刘男眉头皱起,十分认真,玛丽觉得他煞是可爱。
“放心,玛安早已洗心革面,不会再有意外发生。”
刘男朝她背包呶嘴:“玛丽,你去哪儿?”
“我有约会。”
“他是谁?你们孤男寡女出游?”
“只是旅行。”
“玛丽,不要去。你怎么可以和陌生人旅行?”他大为震惊,“即使无事,落人口舌。”
“放心,他不是坏人,我也懂得保护自己。”
“坏人额上从不刻写我是坏人。”
玛丽反感。她从不知刘如此自私狭隘,为了私欲不惜攻击别人。啊,她还宁可停留在幼时,他见到花白水蛇,腿脚发软,躲到她身后去。
当下以玛丽严肃地说:“我为我自己负责。谁要煽风点火由得他去。”
她不再理睬刘玉洁。
内心是悲哀的:人长大,一切变质变味。她怀念无话不谈的小时候,任何事都可以开诚布公地摊开来说,喜悦愤怒均不压抑,不用戴住面具生活。
身后,刘玉洁也非常沮丧。
他喜欢以玛丽,自小与她厮混,自问熟悉她等同熟悉自己。那会儿大人聊天都说:看那俩小家伙!真是天造地设一对!他听了满心欢喜。有时候看玛丽,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仿佛看一口清澈的井,看进去就是甘霖般的将来。
后来搭进来个张寒,再后来,玛丽与他们渐行渐远。
刘玉洁想破脑袋想不清玛丽为何翻脸。
这时玛安把手搭在他的肩膀,刘男鼻子一酸,险些流泪。他赶紧收拾情绪,耸肩摊手。
“不可思议可是?你与她青梅竹马,她却跟别人同进同出。”玛安更似自语,“有些人就是这样,你等他,越等越失望,不等又不甘心。他又未必知晓。”
刘玉洁转身,紧握住玛安手,心有戚戚。
玛丽听不见玛安与刘男谈论,直到见到张泽,她才觉得稍许舒适些。
他们自镇上长途车站出发去黄山。
之前玛丽并不知道要去哪里,张泽只嘱咐她多穿衣服,是以她将自己武装成一颗鼓鼓囊囊的土豆。
细心的张医生马上发觉玛丽情绪不妥,他轻轻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膝盖:“害怕?”
“替玛安难过。这个漫漫长假,她不知如何打发过去。”
“玛丽,你低估了玛安。她定会自寻乐趣。”
不,玛丽心中抗议。玛安不再是从前的玛安,她执拗专注得叫人害怕。
以玛丽撇过头去望窗外风景。
车子慢慢驶出熟悉的街道、剧院、菜市,开始加速,一排排高大梧桐树急速褪进白蒙蒙的尘埃里。
这是她头一次长途旅行,自然有说不出的新鲜,以玛丽脑海逐渐抛开玛安,涌上一点点兴奋。
大巴车在宽阔道路上平缓行驶。过得七八个钟,张医生将玛丽摇醒:“到了。”
“我睡了多久?”玛丽搓着眼睛。
“大概四个多小时。”张医生微笑,“一开始叽叽喳喳问长问短,谁知睡起觉来毫不含糊。”
玛丽窘红脸孔,她平素睡觉姿势不甚文雅,兼或会讲梦话,这四个多小时完全暴露出她的本性习惯。
张医生轻声说:“只看住你休息,已经是至高享受。”
一句话轻描淡写地化解掉她的困窘。以玛丽无限感激。
他们最后一对下车,即刻有三轮车夫殷勤迎面赶来将行李提上车厢,招呼生意。
玛丽与张医生相视而笑。
那车夫一面蹬车,一面自反光镜观看乘客:男士年纪偏大,女孩子青春活泼。然而他们依偎而坐,纠缠的目光里写尽故事。
他是个聪明人,立刻清楚这不是他该管的闲事。只顾卖力蹬踏,将之送往目的地。
玛丽被眼前景象震撼,嘴张成大大O字。她见惯群山,只道山峦都是一式青翠模样,横岭侧峰,蜿蜒游走,却不知世间有这刀砍斧凿的万丈绝壁。并且颜色都是单一的岩黄色。一座座山好似只只出鞘宝剑,直指天际。
“大自然鬼斧神工。”张泽也赞叹,“奇松、怪石、云海、温泉,运气好的话,这几天我们都能看见。”
他一早做足功课,这次旅行必定收获丰盛。玛丽心潮澎湃,无限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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