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构故事

虚构故事

童颜

1

那天我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女孩。

下午四点，公司派我去一所高中调试软件，刚好是我母校。

因为电脑本身还有一些问题，等我弄好后天已经见黑了。

索性就在附近吃了饭，顺便逛一逛以前常去的书店。

以前去那，倒不是真的爱学习，只是书店的wifi不错，打游戏顺畅。

我并没有什么想读的书，一直以来，我都不爱看书，不爱学习。读书那会，操场和篮球场才是我的地盘。

径直走到“学习资料”那一块，看着一摞摞《五三》，我感慨着青春易逝，曾经的自己意气风发，精力充沛，，而现在每天上班都想把日子混过，一到周末就睡觉玩乐，浑浑噩噩。

自己每月的工资只够勉强度日，虽然年近三十，却没有半点存款。刚毕业那会儿追到过一妹子，交往了几年，以为能走到最后，却还是嫌自己太穷跟别人跑了。

我想起自己的糟心事，下意识地踢了一下书架的角落，吓到了对面的一个女孩。

她是应该是这所高中的学生，到这来买参考书的。

“呀！”她发出清脆的声音，手上的练习册掉在地上。

我犹豫着要不要道歉，却见她埋头捡书的时候，被角落里的盆栽绿植吸引了。

那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小玩意，她的眼睛却闪闪发光，一边以无声的口型念叨着：“好可爱呀！”

女孩笑容满溢，当她抬起头时，正好撞进我眼睛里，仿佛她是在对我笑似的。

可那一瞬间，我仍旧被震撼了。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和光彩四溢的笑容，多么青春啊。

那股青春之气充沛着她的身体，即使衣着朴素，素面朝天，却还是超越了我身边认识的所有美女。

女孩注意到我的目光，却没有躲闪，反而挥挥手，向我打了声招呼。

“嗨。”她说，

“王毅，好久不见。”

2

回到家我甚至来不及换衣服，就疯狂去翻高中的相册。

怎么也不能相信，刚才遇到的那个女孩竟是我高中同学。

这位叫“云舒”的女孩，请容许我继续称她为女孩，因为任凭谁看了也不会觉得她有29岁。

而我在毕业照里发现她的时候，她和当年几乎一模一样。

对于她，时光似乎停在那张照片里，不再走动分毫。

我把照片翻过去，背后写着那个位置对应同学的名字。

“云舒”，没错，她是叫云舒，我终于有了一丝缥缈而模糊的印象，她的确是我的高中同学。

因为她总是默默无闻，不怎么说话，所以我忘记了她。

3

我还在为没向云舒同学留个联系方式而遗憾，今天竟在母校又见到了她。

昨天检修设备，是为了方便老师上公开课，今天为了以防万一，好实时调试，我又被派过来了。

而这位上公开课的老师，正是云舒。

“没想到你在我们母校教书啊！”和云舒一起在操场走着，我不禁开口道。

她微微一笑:“是呀，这里有我一生中最宝贵的记忆。”

记忆吗。。说到记忆，我一生到真没多少印象深刻的事，什么牛掰经历也没有过，而那些平淡如流水的日子，就像我记不得云舒同学一样，也一抹脖子全然忘光了。

“什么记忆？”我顺着她的话问。

看着容颜未改的云舒，我总是恍惚有种穿越之感，就像回到了高中，跟朋友们无忧无虑，肆意青春。

可是我明显感觉到，我的背脊有点累了，脑门也疼，每天工作下来，什么也顾及不到，只想躺尸。

云舒这会挣脱了和我并列的位置，向前一跃，背对着昏黄的夕阳。

她像少女般轻盈，又像一只飞鸟，转身一个笑容将她的脸颊撑得饱满。

柔软的发丝抚过她的唇角。

“是关于我喜欢你的记忆。”

她说。

4

被女孩子告白这种事，只发生在我的学生时代。

那时我长得不错，篮球也打得好，不乏追求者。

不过现在因为缺乏运动，又经常加班吃夜宵，整个人都胖了一圈，啤酒肚也有了，更要命的是皮肤，差劲的让我看起来油腻不堪。

所以在知道云舒曾经也暗恋我的时候，我感到有些羞愧，因为现在的我已经毫无可取之处，应该让她挺失望吧。

但是云舒，她看着我的时候，就像我还是从前那个我一样。

“以前我太内向了，不敢和你说话。”云舒带我到我们从前的那个教室，学生们已经放学，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我们两人，我只听得见她的呼吸声。

“有一次放暑假，班主任要我们补课，还要收费，你就站出来，说要告他。我觉得你特别勇敢，因为我遇到不对的事的时候，都不敢站出来。”

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红着脸笑道：“有这事啊，我应该只是因为不想上学吧。”

云舒却似乎很坚定自己的想法：“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遇到困难，也不会在意，真的很勇敢。”

学生时代，我血气方刚，做事不管正误，不计后果。后来我长大了，凡事考虑很多，瞻前顾后，最后往往什么也没去做。

“有一次我晕倒了，体育老师让你送我去医务室，你是课代表嘛。”云舒说，“医生要给我打针，你怕我疼，就给我讲笑话呢。”

云舒说我心肠好，可是她不知道，现在很少有女生会单凭善良就喜欢上一男的了。

其实从我知道她是云舒的那一刻，心里对她就有了异样的感情。

但我不敢问她，现在是否还喜欢我，因为我觉得自己已经配不上她了。

从前我还有点愤世嫉俗，认为女生太物质，太世俗，，但如果是云舒，我实在觉得她应该配那种各方面都极好的男人。

看着云舒，我心头突然涌上一腔热血，想说如果她愿意和我在一起的话，我一定努力奋斗，赚钱养她。

但我没有勇气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哈哈，真是很怀念从前啊，现在的我太丑了，赚不到钱，都没有女人愿意跟我。”我佯装不在乎地笑道。

云舒却摇了摇头：“我喜欢你，还和从前一样，没有一天变过。对我来说，你也没有变过。”

5

我下定决心，要改变自己，重新定位自己的生活，成为配得上云舒的人。

我开始重新打球，每天晨跑，学习新技术，努力提高业绩，，虽然工资也没到添个零的程度，但一年下来我终于有了不少的存款。

现在的我，生活似乎又有了希望，一方面是有了奋斗目标，一方面是决定追求云舒。

我把云舒约出来，说我十分喜欢她，虽然还给不了她好的生活，但保证加倍努力，一天比一天努力。

云舒一开始哭了，我以为她被感动，一定会答应我。

可她却哭着拒绝了我。

难道还是因为现实的原因，我的物质条件不够吗？

“别哭了，云舒，我不怪你，我知道自己确实配不上你，要不我们就做朋友也行，我以后再也不提这事了。”

我不会哄女生，就急着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给她擦眼泪的时候又觉得十分不搭，我这纸像农村里拉屎用的一样。

但是云舒，却一直这样默默地哭了很久，到最后她才告诉我，自从我们高中毕业那天，她就得了一种怪病。

她的容颜以比常人慢十倍的速度衰老，而五脏六腑则快了十倍。

也就是说，现在的她看上去是个妙龄少女，其实身体已经是个七旬老人。

“大概还有两三年吧。”她说。

6

想了很久，我决定向云舒求婚。

既然青春已经逝去，犹豫之间我也会失去云舒，因为今天还可以活蹦乱跳的她，明天就可能卧床不起了。

“这不叫结婚，这是我绑着你，叫你给我养老呀。”云舒微微笑着，唇角有一丝颤抖。

但是云舒已经成为我生命的全部动力，因为她我的心才重新鲜活了过来。

我知道，我不光爱云舒，我的生命也需要她，即使再过不久会陷入痛苦。

我为云舒戴上了戒指。

7

结婚典礼上，我的新娘并没有来。

我捧着本该她拿的那束花，里面夹着一封信。

云舒说她的病已经好了，是我帮她解开了心结。

一直以来，她都没为自己活过，她的生命围绕着我，满载着关于我的记忆。

所以当我们毕业的时候，她便失去了活着的意义，一直陷入回忆，心脏就此枯萎。

而我们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她重新认识到自己，她决心去过自己的生活了。

“所以你也要为自己而活，为自己奋斗，不要把心吊在我的身上，这样如果我死了，你就没有勇气继续努力，而你明明是个多么勇敢的人呐。”

云舒说，在她心里，我一直是个有顽强生命力的人。

“后来你所见我的样子，其实都是我模仿的，我喜欢的你的样子。”她说。

那么轻盈，那么青春，像飘逸的彩旗一样舞动着的云舒，我羡慕的快要落泪的那个女孩，原来就是从前的我吗？

我在后来日复一日地消磨中，逐渐对过去的一切都麻木了，遗忘了。

可是那段记忆，却被云舒翻找出来，把我的青春翻找了出来。

每个人曾经都是那么炯炯有神。

可是云舒说，

你本来就炯炯有神，现在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