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故君子有大道,必忠信以得之,骄泰以失之。
○君子,是有位的人。○大道,是絮矩之道。
○其端发于吾心,而其为用,能使天下之人各得其所,是个荡荡平平的大道理。曾子承上文说:“人之好恶,所以有公私之不同者,以其存心有不同也,是以君子有这絜矩的大道,其得其失,只看他存心何如。盖必忠以尽已而不欺,信以循物而无伪,则一心之中,浑然天理,于那好恶所在,才能以己度人而不差,推己及人而各当,便得了这絜矩的大道。仁人所以能爱人能恶人,而为民父母者此也。若或骄焉而夸自尊,泰焉而纵侈自恣,则一心之中私意障塞,于那好恶所在,不惟不肯同于人,且将任己之情,拂人之性,而流于偏僻之归矣,岂不失了这絜矩的大道”
○不仁之人所以好人所恶,恶人所好,而灾逮夫身者,此也其得失之几如此,欲平天下者,可不存忠信而戒骄泰哉。
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
○生,是发生。○疾,是急忙的意思。○舒,是宽裕。
○曾子说:“财用乃国家百务所需,当经理发生,使常有余,而所以发生之者,自有个正大的道理。盖货财皆产于地,若务农者少,则地力不尽,财何能生,必严禁那游惰之人,使他们都去务农,这是生之者众。凡官员人役的俸禄,都出于百姓每供给,若冗食者多,则钱粮未免虚耗,必将那冗滥的员役裁革了,惟是紧要不可省的方才存留,则冗食者少,百姓易于供给,这是食之者寡。农事各有时候,若差使不时,便迟误了他的农事,须轻省差徭,禁止工作,纵不得已而用民之力,亦必待冬间农隙之时,使百姓每都得以急忙去及时田作,这是为之者疾。财用出入,当有定规,若不撙节,未免匮乏,必须算计一年所入之数,以为所出之数,务于三年之中,积出一年的用度,九年之中,积出三年的用度,愈积愈多,使常有宽裕,这是用之者舒。夫生之众,为之疾,则有以开财之源,而其入也无穷。食之寡,用之舒,则有以节财之流,而其出也有限,闾阎不困于聚敛,而府库日见其盈余,常常足用,而不至于缺乏矣。”
○这是经国久远的规模,非一切权宜之小术可比,所以谓之大道也。然则有国者,岂必外本内末,而后财可聚哉?
仁者,以财发身;不仁者,以身发财。
○发,是生发兴旺的意思。○曾子说:“仁德之君,知道那生财的大道,只要使百姓富足,不肯专利于上,由是天下归心,而安处富贵崇高之位。这便是舍了那货财,去发达自己的身子。不仁之君,不知生财的大道,只要聚财于上,不管百姓每贫苦,由是天下离心,有败国亡身之祸。这便是舍着自己的身子,去生发那财货。”
○夫以财发身者,本不求财也,而民心既得,实未尝无财。以身发财者,本以奉身也,而乃至于丧身,则财将何用哉!其利害之迥绝不待较而知者也。
未有上好仁,而下不好义者也,未有好义其事不终者也。未有府库财非其财者也。
○上,是君上。○下,指百姓说。○终,是成就的意思。
○曾子承上文仁者以财发身说:“君之爱民,仁也;民之忠于上,义也。上不好仁,而下不好义者有矣。若为人上者,轻徭薄赋,节用爱民,百姓每都得其所,则那百姓每便都感激爱戴如人子之于父母,手足之于腹心,各输忠悃以自效矣,岂有不好义以忠其上者哉?下不好义,固有不终其君之事者,今下既好义,则事使之分明,而爱戴之情切,把君上的事,就如自己的家事一般,皆为之踊跃趋赴,而竭力以图成矣。岂有有始无终使不能成就者哉?下不好义而人心离畔,固有不能保其府库之财者。”○今下既好义,则民供给于下,而君安富于上,把府库的财货就如自家的财货一般,皆为之防护保守,而长保其所有矣,岂有争夺悖出,使不能受享者哉?下之好义而能忠于上者,其效如此,莫非上之好仁启之也。然则为人上者,可不以志仁为务哉!
孟献子曰:“畜马乘,不察于鸡豚。伐冰之家,不畜牛羊;百乘之家,不畜聚敛之臣。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此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
○孟献子,是鲁国的贤大夫。○畜,是畜养。○马四匹为乘,古时为大夫的,君赐之车,得用四马驾之。○畜马乘,是士初试为大夫者也。○察,是料理的意思。○伐,是凿而取之。○伐冰之家是卿大夫以上丧祭得用冰者。○百乘之家是诸侯之卿有采地十里,可出兵车百辆的。○孟献子说:“畜马乘的人家,已自有了俸禄,不当又理论那鸡豚小事,以侵民之利。伐冰的人家,俸禄越发厚了,不当又畜养牛羊,以侵民之利。百乘的人家,他的俸禄用度,既有百姓每的赋税供给,不当又畜养那聚敛之臣,额外设法,以夺取民财。比似有聚财货之臣,宁可有盗窃府库之臣。盖盗臣,止于伤己之财,而聚敛之臣,则至于伤民之命,其何忍畜之以为民害耶?”○孟献子之言如此,曾子解说:“孟献子这几句言语,正是说有国家者,不当私利于己,而以利为利,只当公利于民,而以义为利也。”○盖以利为利,则失了人心,败了国家,本是求利,却反有害。以义为利,则有人、有土、有财用,虽不求利,而利在其中矣。人君欲利其国家者,宜辨于斯。
长国家而务财用者,必自小人矣。彼为善之,小人之使为国家,灾害并至,虽有善者,亦无如之何矣。此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
○上一节言为国者,当以义为利。此又言求利之有害也。○长国家,是一国的君长。○自字,解做由字。○彼为善之一句,疑有阙误,其义未详。○灾是天灾。○害是人害。
○曾子说:“长国家者,当以义制利。而乃有专务聚敛财用者,岂是那为君上的本意要这等做。必是有等奸利小人,欲借此以希宠干进,乃倡为敛财富国之说,以投其君之所好,人君不察而信用之,是以外本内末,专务财用,自此始矣。这等小人,若使他治国家,则必以聚敛为长策,以掊克为善谋,夺民之财,以奉君之欲,将使民穷财尽,怨詈号呼,伤天地之和,生离畔之心,天灾人害,纷然并至。到这时节,虽有善人君子,也救不得了,求利之害如此。所以说,有国家者,必不可以利为利,但当以义为利也。
○透看这一章书,可见治平之要,只是一个絜矩。絜矩之事,不止一端,而其大者,则在用人理财,用人理财皆与民同,不私一己,便是絜矩。然其本,则曰慎德、曰忠信,又在人君自明其德,自诚其意,方才知得千万人之心。即一人之心,而能以我一人之心,为千万人之心,此又絜矩之本,惟圣明留意焉。
○上传之十章,释治国平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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