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以极其平实的语言把多个叙事线索娓娓道来,像剥洋葱一样层层展开情节,读来引人入胜,可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字里行间那一抹忧伤无处不在。
“我”陪先生去新加坡参加文学颁奖活动,先生是此次活动的评委。几天的行程有开会也有观光,负责陪同我们的是大黄先生、小黄先生和骆诗人,这三人都是用中文、用华语写作的作家。在新加坡最后一晚是游河,上岸之后诗人提出去喝啤酒,出了一身汗的丈夫愉快地接纳了这个提议,一行五人来到一个海鲜大排档。
不得不说,酒和故事是绝配。一行人喝着啤酒,吹着海风,便谈起了文学。令丈夫始料不及的是,他们像信徒一样对中国的文学小说诗歌及作家了解得非常深入,他们也谈到了自己寂寞的写作,虽然不知道是否有人看,他们仍然在表达,“用伤痕累累的汉语”。读到这里,我很迷惑,不就是用汉语写作吗?怎么就伤痕累累了?为什么呢?我的迷惑很快就解决了,他们谈到了一个让人害怕的地方,原来他们三人因为左翼思想曾经被关在那里多年,因为那时“汉语是被禁止的语言,可他们却坚持用汉语书写、表达,他们和汉语一起罹难”,这样的坚持让人感动又唏嘘不已。
我原本以为他们要讲自己的故事,并不是,小黄先生讲的是学长的故事。对小黄来说,学长就是他的指路人,优秀的学长是天生的领袖,当时主编“启明”校刊,他约小黄写稿,于是小黄就一头扎进了热情似火又崎岖险恶的命运之中。帅气的学长有个娇小的女朋友唐美玉,美玉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不关心大世界的大事情,学长有了美玉后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两人爱得热烈又深沉。
后来学长被抓捕了,美玉满世界找他,甚至变得神志不清。她买来学长最爱的芋头糕,寻找一个垂着竹篮的窗口,只因为以前学长曾经这样说过。终于有一天美玉等来了一封血书,学长请求她忘了他,痴情的美玉投海自尽,学长在铁窗里幻想着他的美玉嫁人生子。
十一年后,学长出狱了,不到四十岁的他已经白了头。这时,汉语不再是禁忌,变成了学校里必修的语言。学长结婚成家,有了一份工作,他抽烟喝酒垂钓,但再也不吃芋头糕。偶尔喝多了,他从卧室的窗口放下一只拴着尼龙绳的烧锅,幻想着那是一只竹篮,向另一个世界的美玉传递消息。
来自中国的芭蕾舞剧团来了,带来了样板戏《红色娘子军》,小黄先生邀请学长去看表演。表演结束后,学长在一盏路灯下站住了,手扶着灯柱慢慢地滑下去,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泣血的长嚎。这时小黄才知道,看似骨硬如铁的学长并没有那么坚强,这多年来他的内心真的很苦涩。至此,小说的第一条情节线索结束。
另一条情节线索是“我”的回忆,如特殊时期中学同学葛华的父亲跳楼,葛华却对着父亲啐了一口唾沫,与父亲划清界限,人性的冷漠和扭曲可见一斑。
小说深刻地揭示了特殊时期个人选择与个人情感之间的冲突,以及个人选择对一代人心灵的创伤。学长的那一声长嚎久久在我耳畔回荡,心疼命运多舛的学长以及像学长一样的那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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