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乡之殇

归乡之殇

这一周，大娘暴病逝世，我匆忙回了趟山里，送别她老人家。

大娘于我有救命之恩！听妈常说，那一年的秋季，正是稻谷成熟抢收时节。几岁的我，在我妈没发现的情况下，跟在去田里背稻把的她身后。过堰塘时，我掉了下去，双手牢牢抓住一根纤细的紫荆枝，双脚离水面只有二三十公分高。千均之际，大娘正好去晾衣服，听到我的哭声，立马将我拉了上来……那段时间，恰恰是大爸家和我们家兄弟生隙彼此不说话之际。

因此，这么多年来，每次大娘淡淡的提起我当年的历险之事，我都会从心底生出无限感激之情。

送大娘的那天，秋雨绵绵，老天似乎也跟着悲伤。早上五点过，通宵未寐的我，准时和众亲人们汇合，一起来到殡仪馆，最后瞻仰了大娘的遗容。她老人家表情很安然，嘴角有一片血迹，这是脑溢血突发后摔倒的痕迹。然后，我开车跟随灵车，前往火葬场。我亲睹了她老人家围在塑花丛中，最后一次整理，然后缓缓进炉……灰迹斑斑的烟囱，时有火星腾起。我知道，那是大娘的灵魂随身体一起燃烧和升腾……最后，我静静地看着工作人员把大骨头敲碎，与残存的骨灰一起装箱。

一个人，一辈子，就这么永远地消亡了。

从此，世上再无大娘！

人呵，一生一世，原来就这么一把火的事情。

那一天，我的心情是极度灰涩的。以致回到久别的故里，也尽生出无比苍凉悲惬之感。

那两天，秋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老家四围的群山，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雨幕中。我竭力抬眼望，却望不到沙滩河对面的外婆家，望不见大锣寨小锣寨，望不到中山寺，望不到玉坪方斗寨……只有白茫茫的寒雨，纷飞在阴涩的暮秋……

我一个人在破败坍塌的老屋前伫立了良久，思忆翻开那锈蚀的童年，却再也听不到那热闹的孩子们的欢声笑语，还有爷爷奶奶的慈眉善目和殷殷训语……

沉郁的我，沿着那块差点要了我小命的堰塘走了两圈。院里传来的哀乐曲和锣鼓唢呐，让人无法安宁。我想置身于之外，想一个人静静的祭奠这一切。可是，这别样的情怀，始终无法抒表。只有仰天长叹，任寒雨冰冷我的面颊……

一个人，原来一生是这么苍白。

我们曾经那么努力，拼尽一切就为了逃离大山，去远方寻找人生的意义。

蓦然发现，归云已不识故里，无奈身作他乡客！

走过人生半程，身边的亲人已经和必将继续的凋零。这是生命的法则，也是人性的悲哀。

我们能够做的，只有善待亲人，善待自己，善待生命。

从此刻起，好好爱父母，爱老婆，爱孩子，爱亲友，爱生命中遇到的每一个友人！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行孝当行早，别让喧嚣的磬钹鼓锣的道场，和生者的眼泪与哀号，成为逝者最后的历世见证。

活得快乐，活得幸福，活得坚实，活得无愧，才是生者的最高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