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山野之春
每个地方,最鲜明于别处的,便是季节。季节变换之中,最动人莫过于冬去春来。在我记忆之中,最有诗意的便是北方乡下的春。
若说山雪寂静檐雪初融是冬天的尾音,那么 下一场冷冷飒飒的雨,便是春的序曲了。
夜半风吹着院里的光树枝子沉沉的响,半晌入睡。次日推了门,原来落了薄薄的雨,寒意之中,覆了薄冰,恰似蛋壳,一触即碎。这雨过后,日光都柔情了起来,空气里的冬之凛冽渐渐成了春之寒凉。棱角分明的远山忽然圆润,绵延着淡淡的湿气。僵硬了一冬的树,枝条干子也全柔软了。
北方的春,粗狂之中浸润着细腻。呼呼的猎风一过,解冻的地皮都酥软了,且漫着浓浓的弥尘,仿佛千军万马来临之前的预示。没有了坚冻的河冰,没有了积雪漫山遍野的寂静,空中隐隐的传来不知何处的欢闹声。这时,春便真的演奏了。
霖霖凉凉之中,惊蛰已过,清明便来了。
清明时节攒落一场纷纷扬扬的绵雨,洗去旧冬的积尘,山岫空穴之中,不再漫出腾腾蒙蒙的白气。山树,也都睁开了迷迷的睡眼。远川,不知何时已有了微微的翠,淡淡的隐着,山脚的草芽原来已经群聚了多时。冬天狂雪之中俨然牧羊人般粗犷的柳树,已然枝条柔软,是婀娜含羞在微微东风中的少女。
这东风,如同袖中拢了神笔般,所经之处,生机勃勃,昂扬生长了起来。翠渐次成了绿,绿又交叠出深绿。早春山野之中丛丛簇簇的红粉之中,骨苞又东一朵西一朵的冒出,又夹了也是丛丛簇簇的翠叶,真是一幅明锦,飞雀点鸦都在暮色中流连一番,才归巢去。
而在北方的春,最欢乐的,莫过于土地了。去年播种的已经丰收,今年瞳瞳的日光,又是经了故冬的瑞雪,一定又是丰年。
牛羊在圈里张望着对面山坡已经墨绿点点的榆树,心中思念着山野之中美妙的花芽树木,蹄子在雨浸过已然蓬松的土上来去。又是一年春好处,只待这些活泼可爱的生灵点缀。
人间何曾寂寞。农人将有事于西畴,都忙碌了起来。布谷催着山柳青榆,流云大朵大朵的在山头密议,孩童在田埂间追逐野鸡幼兔,无奈的看着它们行而不可及,便又转身去山头的野草之中寻其他了。
雨轻轻的揉了日光,撒到田川,片片蕴含希望的土地,在春天里,在北方的天空下,日渐热闹。
这东风,这春阳,又唤醒了一季节的生命。
(二)路过坟地
那里躺着的,是先贤罢。
那墓,是庄严肃穆的承载着子孙哀唁的盒子,墓前花果,分明鲜艳欲滴。
生前是一位侃然布德的前辈,怀中装着了不得的知识,用一双粗鞋,洒遍汗水在人间山水。后人在面前恭敬的援疑质理,他又和蔼的细细指点。胡子像仙人手臂上的拂尘,扫落了胸中杂物,愈发的老迈,愈发的单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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