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把第三版设计稿摔进碎纸机时，玻璃幕墙外的晚霞正熔成金箔。她盯着创意总监周明远办公桌上的威士忌杯，冰块棱角分明，像他今天在会议上敲着投影仪的指尖。
"甲方要的不是艺术展，"周明远突然推门进来，雪松香水混着烟草味漫过来，"是能让富太太们刷卡的珠宝橱窗。"他 leaned over她的电脑，袖口擦过她锁骨，那枚铂金袖扣刻着双C logo，和她抽屉里仿款戒指的碎钻一样冷。
三个月前她攥着杂牌设计学院的毕业证闯进来，是他把她从实习生工位拎到项目组。上周庆功宴，他的手掌在她后腰停留时，她闻到他领带上沾着的Jo Malone青柠罗勒香，和她出租屋里那瓶廉价香薰一个味道。
"明早十点，"他往她咖啡杯里加了块方糖，指腹擦过杯沿，"带着新方案来我办公室。"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她看见自己映在金属壁上的脸，睫毛膏晕开细小的星芒，像他说"这个项目主设计师会是你"时，她眼里燃起的光。
深夜的办公室只剩落地灯暖黄一圈。她摸着颈间那条细链，吊坠是母亲留下的银戒，戒面磨得发亮。电脑右下角弹出消息："周总让我提醒你，方案通过的话，外滩展厅开幕式邀请函有你的名字。"是行政部的小吴，上个月刚给周明远的太太送过周年庆花束。
她攥着银戒走进电梯，镜面映出白衬衫第二颗纽扣的褶皱。凌晨三点的电梯井像黑色隧道，她听见自己心跳混着机械嗡鸣。十三楼到十四楼的七秒间隙里，周明远的指尖忽然扣住她手腕，威士忌的气息裹着体温压下来，她闻到他喉结处若有似无的剃须水味道。
"听说你还住着群租房？"他的拇指碾过她腕骨，那里有块常年戴橡皮筋留下的红痕，"明天去挑副像样的戒指，"他轻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后，"毕竟要和甲方总监 handshake。"
电梯叮咚轻响，十四楼的廊灯骤然亮起。她后知后觉摸到口袋里的银戒，指腹触到戒内侧刻着的"忍"字——那是母亲离婚时用指甲划下的。碎钻在掌心硌出红印，她望着周明远西装上的铂金袖扣，突然想起他办公桌上那张全家福，太太无名指上的钻戒足有三克拉，在阳光里折射出冷冽的光。
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灯忽明忽暗，像她此刻摇晃的倒影。她松开手指，银戒坠进消防栓与墙壁的夹缝，发出细微的轻响。远处传来保洁阿姨推车的轱辘声，她摸出手机给小吴回消息："方案发你邮箱了，周总可能需要调整。"
电梯下行时，她盯着自己空荡的无名指，想起上周在珠宝店橱窗前，那个和她同款银戒的展示款旁，标着"以旧换新抵两千"的牌子。玻璃上的雾气渐渐模糊，她看见自己嘴角扬起的弧度，和周明远签字时眯起的眼尾，竟有几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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