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医院半个月了，所有的一切那么不真实如同一场梦，除了浑身的疼痛。车祸是怎么发生的我不知道，那个比我儿子还小两岁的男孩的车怎么撞的我，不知道，我甚至连肇事车的样子都没有看到，等我有了意识就已经躺在急救的担架上。
“婆婆，肇事司机负全部责任，你只需安心好好养伤…”隐约有人站在跟前跟我说。
天阴沉沉的在下雨，我感觉腰部以下的寒冷，大约是衣服湿了。
“我又出车祸了？”我努力地回想一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是在哪里被撞了？”今天早晨下了雨，我是穿了雨披骑的电瓶车，因为下雨，我骑的很慢，过马路都是等车过完才走，怎会被撞呢？
迷迷糊糊中又听见有人说，“给她盖床被子吧。”终于有股暖意慢慢升起，我又睡了过去。
我不知道在急诊室经历了什么，一阵刺痛让我清醒过来。我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空旷的屋子里，一名医护人员正在清理我的额头。
“她的家属还没到吗？”我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
“刚刚急诊室来了一个女的，据说是她的邻居。”一个女声说。
“叫她过来。”男人吩咐。
不一会女护士领着一个带眼镜的女人进来，“你好，我是阿明的老师，阿明正从北京赶回，他让我来医院照料一下。”
我知道她是谁了。儿子的大学老师，与我们在一个小区，我们有过一面之缘。
“你好，欧阳老师。”我含糊地回应。
“刚好你过来了，帮我拿着这些东西，我要把她头上的伤口处理一下。”男医生说，“急诊室太忙，我们人手有点不够。”
顿了一下，男医生又问“对了，你看着这些怕不怕呀？”
“不怕。那个肇事司机哪里去了呢？”邻居问。
“刚刚还在的，大约是吓着了，跑出去躲起来了吧。”医生说。
清凉的清洗液在我额头上擦拭，一阵轻微的触痛传来，我忍不住抽了口冷气。
“很痛吗？你的伤口有点深，需要缝几针。不过别担心，打麻药缝针不疼的。”医生说。
我感觉医生正用剃刀剃掉我鬓角的头发，“我就少剃一点，以后你自己修理头发方便。”我听见医生说。
我尚未从现实中觉醒，两眼茫然盯着天花板，如同一个局外人。左小腿传来的刺痛刺激着我的神经，“怎么不一下子将我撞死呢？什么都不知道就过去多幸福！反正人总是要死的。”我说。
“怎么能这样想？又不是很老，日子还长呢。”医生说。
“对呀，你怎么能这么想，阿明还没结婚呢，你不想看着他成家立业？”邻居也说。
“人到底都是孤独的，谁也陪伴不了谁。”我说。
在医生给我左腿上石膏固定的刺痛中，我又晕晕乎乎地想睡了。
“阿姨，你先别睡，家里还有别的人可以赶过来吗？”朦胧中我听见邻居问我。
我想了一下苦笑道，“没有了。”我想起上次被电瓶车撞了脊椎骨，肇事者逃了，最后只有几个同事在医院帮忙料理。可是，以前的同事都散了，谁又会来理这种事情。再说，巴巴地让人家赶过来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等我把这些处理好，你就回家吧。”男医生轻声对邻居道。
“那怎么行呢，我已经答应了她儿子，等他从北京回来再走的。”邻居说。
终于处理好了，肇事司机也被护士带了进来。他喏喏地站在我的担架床前，问，“你感觉怎么样？”
男孩的脸色苍白神情凝重，我很想问他怎么不努力一下，将我彻底收拾，可出口的话却是“你在哪里撞的我？”
“在大转盘那里，”男孩说，“我没留意你突然从旁边闯出来…”
“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女邻居严厉地说，大约觉得自己僭越了，便缓了一口气，说，“你到超市买点东西吧，我写个单子给你。”
我觉得很滑稽，同一路段，才一年多一点的时间我能发生两次车祸，上次是电瓶车撞的我，这次是小汽车。这段路段的车辆并不是很多，为什么我就这么倒霉总能遇到？若是我继续在这段路上行走，会不会终有一天我会命丧于此？
其实死并不可怕，可若是如同这些天毫无质量地活着，还不如一死了之。
左腿骨折得动手术，胸骨也断了几根。躺在床上，上下身子都不能自如活动，疼痛模糊了我的神志，等阿明赶到我的病床前我还有点恍惚，我不记得我是怎么通知他们的，翻开手机记录，居然有几条发出的信息，我惊讶自己昏迷后头脑的清晰，可如今我回想起来却如同失忆了一般，记不得自己当初是如何操作了。
阿明站在我床前双手紧握着我的手，他的手是温热的，从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了怜悯，。阿明说，“以后别上班了。你能在那条路上发生两次车祸，只能说是你与这段路相冲。”
我咧嘴想笑，却又笑不出来。我一直就是个无神论者，可经历的这些让我怀疑自己的信仰了。也许这些经历将成为今后的阴影，我是不会再在这段路上行驶了。
我想起两年前我推辞了在南方的同事的邀请，若那次我去了南方，会不会就逃脱了这次灾难呢。
有时候，一件小事真的能改变一切，这个我一直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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