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志在常
文/石岩磊
父母激励子女要奋发有为时常常会说：有志者事竟成，并能列举出无数个古今中外成功的案例，比如胸怀鸿鹄之志的陈胜，身残志坚写《史记》的司马迁，从小立志建造桥梁的茅以升，钟爱发明终成大器的爱迪生等等，而对反面的例子却避而不谈，譬如志大才疏的孔融，志大量小的贾谊，以及包括自己在内的众多有志而无为的普通人。
孔融让梨的典故大家耳熟能详，主人公几乎成了道德少年的楷模，他又头顶孔子后世孙的光环在当时就名声大噪，但其狂狷之气也日益显露，喜欢抨议时政，且言辞激烈，更是时常口吐离经叛道之语，最终因得罪曹操，以“谤讪朝廷”“不遵超仪”等罪名被处死，还株连了全家。所以《后汉书·孔融传》给出的评语是：“融负其高气，志在靖难，而才疏意广，迄无成功。”
苏东坡不仅诗词名冠天下，他的评议文章也非常有见地，《贾谊论》就是其流传千古的名篇。贾谊是西汉初年著名的政论家、文学家，他天资聪颖年少有才，十八岁时已声名鹊起，在朝廷和地方都任过要职，后来做了梁怀王的太傅，梁怀王意外坠马而死时，贾谊深感自责，最终抑郁而亡，时年仅33岁。苏轼由此得出的结论是：“贾生志大而量小，才有余而识不足也。”
可见，光有远大志向还不够，“才疏”不可，“量小”也不行，一味地鼓励孩子立大志很可能是在将他们往火坑里推。孔融之悲在于任性轻狂，这在眼下的青少年中并不鲜见，两代人的宠溺会让他们具有很大的优越感，争强好胜成为他们顺境时披荆斩棘的利器，也化作其逆境时自惭形秽的利刃。贾谊之哀在于气量狭小，现在的孩子同样有类似的倾向，在唯我独尊的潜意识中，他们往往容不得他人超越时的落寞与自身落败时的沮丧，就容易做出不同寻常的举动，比如蓄意报复、自寻短见等。
因此勿将自己未实现的理想强加给下一代，别试图用拿破仑的名言“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来谆谆教导子女，殊不知他在后面还有一句话：“但是当不好士兵的士兵绝对当不好将军”。所以督促孩子做个好学生就足矣，没必要一定苛求其志存高远，或是跻身福布斯富豪榜，或是平步青云荣宗耀祖，假如儿女反问道：“你如此平庸，为何要求我不同凡响？”那不就尴尬了！
父母兢兢业业地上班工作，勤勤恳恳地维持生计，尽心尽力地操持家务，就能给孩子树立良好的榜样，潜移默化中鞭策他们好好学习，志大志小又有何妨？而且孔融那样的轻狂、贾谊那般的自虐导致的后果不值得我们警醒吗？凡事看到其正反两面，我们就不会执于一端，一切顺其自然不强求，便会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立志同样如此，大志在常不失为教育子女应谨记的信条吧。
2020.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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