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长得眉清目秀,母亲总说,是不是弄错了,应该是一个女孩子呀。
小时候,我就喜欢小提琴,喜欢它高贵优雅的造型,喜欢它华美忧伤的声音。
但是琴练久了,也有厌烦的时候,每每哭得大声的时候,母亲便会说,再哭就让警察叔叔把你带走。
十岁那年,一场病,我失去了正常的视力,只能看到微弱的光亮在我的眼前闪动。
我开始学习盲文,我变得狂躁无比,甚至有时候还会自残。夜里,我也常听见父母的叹息与哭泣。
唯一幸福的时刻,是在家不远处的一块废旧的空地上,拉起小提琴。只有那个时候,我才会忘记心底的忧伤。
那一天风和日丽,空气中有淡淡的青草香气。我熟练地打开琴盒,想来天空此刻也一定很蓝,白白的云朵在恣意地飘来飘去。
我习惯性地叹了口气,握住琴弓,在琴弦上落下去,《思乡曲》《沉思》……一首一首荡然开来。是的,我拉的曲子总是比较忧伤。
四周静极了,只有我的琴声在流淌着,激荡着。我尽情地拉着一遍又一遍……
忽然我感觉背后有人,凭着直觉转身过去,光影中我模糊的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
我听到了他的掌声,我似乎看到了他嘴角浅浅的笑容。
“你可以走近一些吗?”空气中忽然响起自己的声音,我吓了一跳。拉着弓弦的手划了一下琴弦,一种尖锐的声音划破了宁静。我感觉到自己手指火一般的灼痛,。他冲上来,拿开琴,握着我的手指,“流血了别动。”他在我手指上吹了吹,变魔术似的,取出一张创可贴贴上。
我木纳的,让他做着这一切,不动也不说。
“拉得很好,就是太忧伤了。这么年轻,应该有更多的欢乐。”
他帮我收拾好琴盒。我不让他送,但是,我走了几步后,回头对那模糊的影子说,:“明天我还会来的。”
第二天他居然来了。
后来,我们相爱了。
他给我一种无法诉说的安全与温暖感。他有时会给我念一些文章,或者讲一些笑话。很多的时候,我们并不说话,只是我拉着琴,他在一边安静地听。我的琴声也渐渐愉悦起来,多了些像《新疆之春》之类欢愉的曲子。
他说,其实他看到我的第一眼就知道我的视力有问题。
有一天,我下班路上,被你的琴声吸引。在杂草丛生的空地上,看到一个清瘦的男孩,白衣黑裤,世家子弟一般旁若无人地拉着《梁祝》。那弓弦在手中娴熟地翻飞,仿佛有两只蝴蝶,在花丛中流连,在蓝天里嬉戏,却又那般无奈而凄凉。夕阳里,男孩子虽然戴着墨镜,却仍然掩饰不住那种眉目如画的清秀。他高挺的鼻梁上,已经有细细的汗珠,细碎的发在额上拂来拂去。那一刻,我有种想上前轻抚一下的冲动。我感觉我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似的。有一种极温柔的感觉在心底涌动翻腾,甚至有些疼痛。那是一种陌生而美好的感觉。
那天,我一直在不远处,看你一首接一首地拉着。那一刻,我知道我爱上了你。我要让你不要那么悲伤,不要那么难过。我要让你知道,这世界有很多阳光与快乐的地方。
他竟然是一位警察。
我们在一起两年零八个月。有幸福,有悲伤,有挣扎……
父母不同意,他是个男生,我也是个男生。
他的父母更不同意,我是个男生,而且我是一个盲人。
他有着警察的果敢,可以枪林弹雨,却抵不住母亲的以泪洗面。
我不想让他为难,日渐消瘦,变得疲惫不堪。在我的要求下,我出国了,换了手机号 ,断了与他所有的联系。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有时会疯了一般地跑到偏远的地方拉琴。我幻想着,他对我说,“累了,歇会儿吧。”“太瘦了,要胖一点才好。”“我会照顾你一生一世的。此生不渝!”
有一天母亲打电话说,他结婚了。娶了一个好女孩,过得挺好。
母亲迟疑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又说,他曾经来找过你好几次。
我握着手机,身体一直在颤抖。慢慢的,泪无声无息地落下来。母亲听不到任何的反应,在电话那头一直喊我的名字。
忽然我想到了什么,笑着说:“妈妈,如果我现在哭,警察叔叔会把我带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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