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的味道

云层之上，飞机平稳行进。

经济舱中。

小姑娘手捧热咖啡，送到一位白发苍苍却精神饱满的老人面前。

他静心而坐，躲在角落里，像是一个孤独的孩子。

“爷爷，给您喝。”

听到耳边稚嫩的童音，老人把望向窗外的目光收回，脸上流出一抹和善的微笑。

“谢谢。”沙哑的声腔。

他接过咖啡，伸手掏口袋，如变戏法一样摸出几颗糖果。

“来，丫头，爷爷请你吃糖。”

女孩接过糖，欣喜地拆开一颗，塞进嘴巴里，甜腻的味道直冲味蕾，她一双好看的眼睛眯成了月牙。

“你家大人呢。”老人随口问道。

小丫头开心，他的心情也莫名好了不少。

“爸爸在中国，妈妈在新加坡……”她说完，晃了晃小脑袋，补充一句，“我在飞机上，去新加坡的路上。”

这时有乘务员从远处走来，老人把女孩抱在身旁座椅上，给她系好安全带。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混血儿。”

他挑起眉头，又笑道：“我刚才是问你家大人在哪里，又没问你在哪里，多答了一句哦。”

女孩把糖纸抚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本，认真地夹在中间，才接老人的话。

“老师说，可以自力更生的就是大人，爷爷您看，我能把自己照顾的很好，还能自己坐飞机。”

老人皱起眉头，表情严肃起来，问道：“你没有陪同的人？”

“爸妈离婚，爸爸不管我，上周接到小姨通知，妈妈在新加坡病故了，我是去接她回家呢。”

女孩平静地说话，仿如在讲别人的故事。

老人喝咖啡的动作僵住，看向女孩干净的脸颊，久久沉默。

好一会，他才若无其事地道：“接她回家之后呢，你接着去做什么？”

女孩玩弄着黝黑的马尾辫，歪起头想了一下，才说道：“我已经联系好了，有一家孤儿院愿意收留我。”

老人心中刺痛一下，连忙问道：“家呢？”

女孩说：“没有家。”

“机票怎么买的？护照怎么办的？”他看女孩不过十一二岁左右，对这个问题颇为疑惑。

“借住在小姨家，护照是她办的，机票钱是几个邻家阿姨给凑的。”女孩笑着露出洁白牙齿，补充一句，“我都记在本本里，等长大了还得还给她们呢。”

老人忽然觉得咖啡有点苦了，他也取出一颗糖放进嘴里，眉头才舒展了一些。

他犹豫了一下，还想再问句什么，就被毫不留情地打断。

“爷爷，您怎么这么多问题啊。”小丫头撅起嘴，不满地埋怨。

“这个，年纪大了，确实有点啰嗦……”老人尴尬地挠了挠头，随即哑然失笑起来。

他笑的很自然，也很随意，只是神色中带有一丝黯淡与沉重。

“我再给你几颗糖，你多回答爷爷几个问题好不好？”他歇了一会，小心翼翼地问。

“爷爷您肯定是经常食欲不振，才在身上备着糖果的，您要少吃糖，对身体不好。”女孩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对老人说。

“是是，我记住了，全部给你吃。”他把所有的糖掏出来，郑重地放在女孩手心里。

女孩用双手接过来，分别塞进两边的口袋。

“你的理想是什么？”老人开始提问。

“上学。”

“还有吗？”

“吃烤鸭。”女孩言简意赅。

“这么简单？”老人挠了挠下巴。

“也可以复杂一点。”女孩思索了一下。

“喔，说来听听。”老人来了兴趣。

“顿顿能吃烤鸭。”

“哈哈。”老人畅怀地笑。

……

十天后，一向行事低调的某大型企业掌门人罕见地出现在媒体视线里。

他宣布出一个重磅消息。

——将会投入巨额资金，致力于修建希望中学，成立孤儿福利机构。

面对记者追问，他的回答十分简单。

“每个孩子，都应该能吃到糖果，这是身为大人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