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来了，龙来了——”
午夜，不周山下，沉睡的中国人被噩梦惊醒。
几百年来的平静，仿佛在一夜之间荡然无存。
黑暗中，传来的是惊恐的尖叫声、孩子的哭声、翻箱倒柜的嘈杂声、木门轰然开启的哐当声，融汇在一处，构成一支逃亡的交响曲。
人们就像一群热锅上的蚂蚁，想要逃，才发现无路可逃。
许多人在村子里没有目的地乱窜，见到一个人就像抓住救命稻草，几个人重新组成新的逃亡大军，搜寻着可以抱团取暖的人。
老族长因为年纪的关系，睡眠本来就浅，听到第一句放哨声时，他神经反射般弹了起来，矫健得如同二十岁的青年。
“龙……”
如被晴天霹雳击中，恐惧第一时间填满了老族长的大脑，他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恍惚了好几秒。
他不曾想过，那场沉寂了上千年的灾难居然会落到自己身上。
“族长……族长……救命……”
一声声迫切的呼救，钻入了老族长的意识，他看到一束耀眼的圣光穿破黑暗降临在自己身上，在四周看不见的黑暗中，他的族人正等待和召唤着英雄的出现。
老族长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连鞋子都来不及穿，他拿起油灯，扛着锣鼓就急急忙忙地出门了。
临走前，他只给自己的妻子留下一句叮嘱。
“去防空洞避难，照顾好孩子们。”
乱作一团的夜里，老族长化身成为逆行者，他独自一人举着灯，敲着锣，扯着喉咙，奔走在村子的各个角落。
“大家别慌张！”
“往大杨树方向跑，逃到防空洞去。”
“有秩序逃离，不要拥挤，防止踩踏！”
时间一分一秒走过，混乱的局面总算得到控制，逃亡的声音消失了，几乎所有的族人都逃到了应该算是安全的地方。
老族长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依靠在树干，他想稍作休息，没想到一停下来，整个身体的力量就被抽空，颓然地跌坐在地。
听着越来越近的放哨声，他的心悬在半空，颤抖地一摇一晃，宛如叩响了黄泉之钟。
老族长咬着牙，试图挤出最后一点力气，他双手紧抱着树干借力，身体在逐渐摆脱重力的束缚，他看到了生的希望。
砰地一声，他坠落地面。
他太累了，累得再也站不起来。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人之将死，其心也大。
老族长挣扎了好几次，最后均以失败告终，当他意识到自己无法逃脱的死亡命运时，突然就看淡了。
此刻的他，倒是想看一看龙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龙来了，龙来了——”
放哨声跑到眼前，老族长看到了满头大汗的昊天。
“龙来了，老头子，赶紧逃吧！”昊天慌慌张张地说，一边说话还一边回头看。
老族长脸上闪过一丝不快，这个没有礼貌的混小子！
不过，在危险面前，理智终究占据了上风，他挥挥手催促道：“我走不动了，你逃吧！”
能多活一个是一个，这是老族长最后的希望。
“再不逃可就没命了，逃吧！”昊天坚持着，走过来要扶老族长。
老族长不知道从哪获得的力气，他一把推开了昊天，大声呵斥道：“你走，别管我！”
在那一刹那，老族长意识到，眼前这个小男孩长大了，虽然他表面上直眉怒目，可心却在慢慢融化……
“你不怕死吗？不怕龙吗？”昊天还是往前走了两步。
老族长气得举起敲锣的棍子就打，每打一下还大喊一声。
“你走！你走！你快走……”
昊天立在原地，任由棍子打在自己身上。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我们两个都会死的……”
不知怎的，老族长打着打着就哭了，话还没有说完，泪水早已在满是皱纹的脸上随意流淌。
作为一族之长，无法保护好族人，他不甘心；作为一个父亲，却要连累一个非亲非故的小孩为保护自己而死，他更加无法接受。
老族长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昊天端详了好一会，然后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平静地说：“没有龙。”
“什么！？”老族长如梦初醒，大叫道。
“这里没有龙。”
“龙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昊天望向不周山，若有所思地说：“也许……也许在你们每个人的心里吧。”
老族长气在头上，根本没思考就追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龙就在你们心里，因为你们害怕龙，所以才会相信我说的假话，才会吓得落荒而逃，但是你们根本没有见到龙。”
老族长回味着昊天的话，这些话道出了某些真理，可是这些真理又触犯了部落的禁忌。
他叹了口气，为这只是个恶作剧感到高兴。
尔后，老族长摆出严肃脸，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昊天似笑非笑，“我想看看，你们怕龙到底怕到什么程度。”
“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
“你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我知道。”
第二天，昊天被绑在村子中央的柱子上，四周空无一物，他在两天之内将不得喝水，不得进食。
正午的太阳直射在昊天身上，皮肤像是燃烧着一样，汗水汩汩冒出，他的嘴唇干裂苍白，双眼几乎耷拉在一起。
老族长坐在屋檐下，摇着蒲扇，喝着清凉的山泉水，表情复杂地注视着眼前这一幕，那表情中有怨怒、有不解、还有隐隐约约的遗憾。
对于一个尚未成年的孩子来说，这样的惩罚未免太过于残忍和不人道。
他寻思着是否使用特赦的权利，如果罪人有悔改之心……
“你后不后悔？”老族长喊道。
昊天缓缓睁开双眼，那眼眸迸射出的是异常灼人的目光，他想笑，却没有发出笑声，唯见嘴角微微勾起。
“我不！”
一声尖叫从喉咙深处喷涌而出，响彻天际。
老族长起身，走入里屋，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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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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