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风点点头,又道:“我看皇兄病重,心中十分着急,不意在楚庭道四化府,竟然碰着了我二位师父。”何凌云闻言,喜道:“那就好,皇上便无忧了。”李春风撇撇嘴道:“他好了,你便要遭殃了。”何凌云奇道:“此又是何故?”李春风幽幽道:“我二位师父并不擅长医术,但是仍然伸出了一根手指,为皇兄把脉。”石长生忍不住道:“放屁!把脉哪有用一根手指的,分明便是敷衍了。”石长生修为已近渡劫,对世间一指把脉法却不甚明了,他这样说却显得有些孤陋寡闻了。
李春风虽然任性,但内心已惧石长生,接着道:“二位师父把了脉,取了一颗药丸给我皇兄服下,不几日,我皇兄身体便恢复了,不用再躺在床上,自己都走得很快了。”何凌云抚掌道:“好,这一指把脉法,改天我要向火木夫妻二人学一下才行。”
李春风听得何凌云的话意,意然是力挺一指把脉,站在自己这边,内心感动,抬起头,两只水汪汪的杏眼看着何凌云,道:“我皇兄的病才好,便下旨要捉拿你了。”何凌云大吃一惊,道:“哎呀,皇上真是恨我入骨!”李春风又道:“当时苍黄二老便对皇上说,请皇上发榜,让天下学子进京,这样再捉拿你便如瓮中捉鳖了。我皇兄也听从了二老的话,或许回到上东京,便发了皇榜。”何凌云奇道:“何谓或许?”
李春风粉脸一红,道:“我……我趁送师父之时,便偷偷逃了出来,来给你报信的……”何凌云见李春风俏脸白里透红,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表情却十分坚定,不禁内心一荡,但又想到:“唉,不知道此时胡徒儿又在何处?”内心唏嘘不已。李春风见何凌云没说话,还道何凌云担心她,接着又道:“我二位师父告诉我,往东走能遇到你,果然还是遇到了。”何凌云道:“还好有你师父指点,才能在此遇见。”
何凌云见李春风的样子,不禁有些心动,便道:“那你师父还说了什么?”李春风的脸原来就是白里透红,此时又愈加红润起来,连额头都绯红一片,吞吞吐吐道:“我师父还说,我和你的‘风云会’便是前世注定……”
石长生正往前走,突然头也不回地问道:“除了这些,还说了什么?”李春风道:“我二位师父好象什么也没说……我当时急于逃脱苍黄二老的追赶,原也不记得了……啊,是了,他们说要去躲避一个很厉害的对头,还说了……还说了……说最好就不要在江湖上混了,江湖都是弱肉强食之地……”石长生闻言,怒道:“哼,放屁!只要有人心的地方,就是弱肉强食的地方,难道又只有江湖?”
李春风是极怕石长生的,见他发怒,便又缩在何凌云身后,小声道:“何大哥,你为什么一直跟着他走?”何凌云脸色有些尴尬,道:“我们……我们要去救胡徒儿。”李春风道:“啊,是了,胡姐姐,她被苍黄二老打伤,然后逃了出来。”何凌云心胆欲裂,说道:“啊,真是他们!”李春风点点头,道:“那晚我就在场。”于是将当天晚上的所见所闻,详细向何凌云说了。
何凌云听毕,沉思了一会,说道:“春风妹妹,当晚胡徒儿明明跟我说要去亲戚家‘偷菜头’,不知怎的,竟然跑到你们那儿去了。”李春风也不明所以,摇摇头道:“胡姐姐可能走错地方了吧,竟然跑到卢之钧的都督府去了。”何凌云略一思索,道:“走错地方,毕竟是不可能之事,难道胡徒儿竟是去打听录用的情况不成?”李春风摇摇头,说道:“其实能不能高中举人,原也是不必去打听的,那卢之钧为人刚正不阿,对所有学子的文章皆是亲自评阅,所以相信一切自有公道。”
何凌云突然内心一动,问道:“啊,那卢都督有没有看到我的文章?”李春风点点头,说道:“有啊,我皇兄专门提了你的名字,他们二人还认真细致看了。”何凌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黯然道:“二人皆觉得我的文笔不行?”李春风略停了停,缓缓说道:“何大哥,每个人都有优点和不足,与我们五指一样皆有短长,你为人光明磊落,而且你的诗我很喜欢……这便够了……”何凌云知道自己写的文章入不了皇上和卢都督的法眼,李春风不忍出言伤他,惨然道:“我既不该习文,也不该练武,更不该修仙,我就是个百无一用的人。”
石长生突然站住,一动不动。何凌云与李春风吓了一跳,齐问:“怎么了?”那石长生恨恨道:“我也是个天不收、地不留之人。补天时偏偏有沾了女娲娘娘的血,有了灵性,但上天又不收我,地上之人又视我为怪物,我是上天无门,在地上又心有不甘,唉!”
李春风见面前的两个男人皆是一副落寞的样子,思及自己逃离皇宫、偏偏何凌云又惦记着胡绥绥,也是两不收留之境,心头酸楚,幽幽说道:“百无一用也好,怪物也罢,又何必往心里去呢?”说毕清了清喉咙,道:“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隐忧……忧心悄悄,愠于群小。觏闵既多,受侮不少……心之忧矣,如匪浣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大鹏乘风,裂破枷锁。”
李春风的声音本来就娇俏绵软,此时读得字正腔圆,加上秦腔有些悠扬婉转,短短的句子读得似水如歌,石长生与何凌云竟然有些陶醉了,不再说话,陷入了沉思中。
蓦地里,石长生一拍大腿,道:“是了,管他娘甚么收不收的,天不收我,我便戮天;人间不留我,我便杀人,总是要靠一己之力,谋一生之计才是。”何凌云也点点头,说道:“春风妹妹,我此时也觉得茅塞顿开,与其怨声载道、自怨自艾,还不如昂首挺胸、力争上游呢!你便是上天请来搭救我们的吧!”
李春风自然知道何凌云这样说,便是卖了一个人情给石长生,当下嫣然一笑,道:“休要夸我了!其实二位的雄心壮志,也并非小女子三言两语能激发的,青山不怕罡风,大海无惧雷电,只要能睁开眼,便该迎难而上。”这句话说的豪迈之至,石长生不由暗暗竖起了大拇指。
李春风笑了笑,道:“哎,我们把正事忘记了。何大哥,你这便要去救胡姐姐了么?”何凌云点了点头,还未答话,石长生小声道:“前面便是香阳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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