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的

姚的姓姚，不知道他的名字，大家把他的姓后面加了一个简单的“的”字，就这样叫起来，我后来试过其他的一些姓氏，总不如他这个称呼显得亲近和顺口，我不想失了自己的文雅，开始喊姚师傅，后来相熟之后便叫他姚大哥，喊他妻子嫂子。

最初认识他时他夫妻两个在我家附近的一所进修学院门口修自行车，那时我已经开始骑木兰摩托车，他夫妻俩手巧得很，又格外能干，我的摩托车大多都是他们修，每次修好之后都会把我的摩托车擦拭一新。

八一节的时候，我看他的修车摊前竖着一张牌子，上面写着“军人免费修车”，那一天他几乎收不到修车钱，因为他并不查什么军人证，只要说是军人，他并不深问，耐心的一一修好，我问了先生才知道他原来是个工程兵，复员后不愿意回四川农村老家，便留在这个城市修车为生。每年建军节的时候他都这么做，他的事迹上了本地的一家报纸，那张报纸一直放在修车摊很显眼的位置。

后来进修学院改成院校，开始招应届的高中生，姚的夫妻俩就在学院门口建了个铁皮屋，增加了炒米饭和炒焖饼的饭摊，他家的炒饭用料实在，味道也很不错，我懒得做饭的时候会带儿子去吃，每次他都会给儿子多加一个鸡蛋并不多收钱，总是对我说：你教育的儿子真好，我喜欢他。我拗不过，偶尔会送花生油和大米给他，一来二去，更相熟了，儿子五六年级时便经常自己去他的饭摊吃饭，夏天只要儿子在他那里，一定会把唯一的电风扇放在儿子跟前，每次我都很感动，和先生说起来，先生说：姚的是个好人，他对谁都很好。

冬寒夏暑，无论寒热，姚大哥的饭摊前总有很多人，他夫妻俩黝黑的脸上总挂着笑容，映入我眼帘的还有夏季满脸的汗水拟或寒冬冻裂的手，他们总是热情地打着招呼聊着天，每天一车米饭和焖饼都会卖得干干净净，从来都不剩。我家里用不着的物件我总会先问一声他要不要，他一般都会照单全收，并不嫌弃，后来过年过节都会走动，像朋友一般。

有一年临近春节，我和先生外出吃饭回家的时候，看见他一家人要赶火车回四川老家，姚大哥穿着崭新的带毛领的皮衣，头发修剪的有型且打了很多发蜡，崭新的裤子和皮鞋，整个人焕然一新，黝黑且微胖的嫂子穿着人造毛外套，化着浓妆，也是活脱脱的换了一个人，两个儿子也都穿着全新的衣服，他们肩扛手提的带着大大小小的蛇皮袋，先生和姚的寒暄着告别，那一幕就像照片一样定格在我的记忆之中……

此后再没见过姚的，他回乡后彻底断了联系，每每看到“衣锦还乡”这个词，我都会想起和他偶遇告别的那一幕，不知为什么总有一丝酸楚从心底漾上来，那丝酸楚又沿着鼻翼涌到眼睛里，湿了双眼。

姚的，你在家乡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