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豸
当瘦猴说不能全部结算工资时，工友们一听，立马喧闹起来了。
栗工头扯嗓子喊了一声，大家才安静下来。
瘦猴嘴里叼着一根烟，不知是烟呛得，还是已经不耐烦，只见他歪个脖子，迷着眼睛说：”你们吵吵个啥！我喜欢这样咋地？可是建筑公司的款没下来，我拿啥给你们开？“
有人问了一声：“那得让我们等到什么时候啊？我们还得回家收地呢！”
“谁不让你们回家收地了？你们该回去收地就回去收地，等钱来了，我再给你们打电话过来取，行吧？”瘦猴的语气愈加不耐烦。
说到这，瘦猴把剩下的烟头往地下一丢，然后上去狠狠地踩了一脚：”你们尽管放宽心，我是不会差你们钱的！只要他们早一天给我们划款，我就早一天给你们开资！你们要是不放心，我可以给你们每人打一个欠条，到时候凭条子过来拿钱！还不行吗？”
大家只是在下边嗡嗡着，但没有人再提出什么疑意。
“既然大家伙没意见，咱们现在就开始发钱，打欠条子！”然后就让栗工头按着名单，开始喊人。
大家领完钱，回到了工棚，都是一脸的不高兴。明摆着的事，当时拿不到钱，到时候完工都撤走了，上哪去找人要钱，根本就是不靠谱的事。
有人掏出那张欠条，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除了钱数和瘦猴的名字，连个手印和日期都没有，分明是张毫无法律效用的白条子。
大家核计来核计去，最后商量好第二天到建筑公司那边要钱，让公司出面给瘦猴施加压力，逼他把钱给大家发齐。
可是到了第二天早晨，真正到公司那边去的人只有一半多点。有不少人不知是害怕咋地，溜边了。我留心了一下，马四和我在一起，张家兄弟俩就没有在人群里，不知跑哪背风去了。
其实，瘦猴昨天晚上就回了省城，可能回家送钱去了，并不在工地。建筑公司把电话打了过去，说一个半小时就过来。
没拿齐工钱的工友们回到工棚，打好了行李，然后坐下来等。
十点半多钟，瘦猴开了两辆车过来，停在了工棚的边上，大家一看都站起来，围了上去。
瘦猴从车上下来，紧接着又从车上跟着下来五六个人高马大的黑衣人，一个个戴着墨镜，手里拿着一根短棍，气势汹汹地站在瘦猴的身后。
瘦猴也架了副墨镜，本来就不大的脸几乎遮得只剩下个尖下巴，就像只螳螂的脑袋。腋下夹着一个皮包，晃晃荡荡地踱到工友面前，阴沉着脸说：“我听说有人一大早到建筑公司那边闹着要钱去了，干嘛啊？要整事咋地？都有谁？是爷们的，给他妈的给我站出来！”
工友们都是从小山沟里出来的，这架势以前只在电影电视机里见过，今天咋他妈的突然就成现场直播了呢？顿时，都被吓得息了声。
几十个人都杵在那里，一个个像霜打的茄子——蔫了。我也一样，以前当老师的时候，也曾跟学生吹胡子瞪眼睛过，今天这架门，我也是懵门了。
瘦猴一看把大家都给镇住了，嘴角露出了一丝特得意的表情，一只手夹着包，一只手从容地把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拿出一根在烟盒上蹲了蹲，然后仰起头说：“咱们昨天晚上不是已经说好了嘛？欠条也打给你们了，咋特么就这么健忘呢？我还能忽悠你们咋地？”
说着，打开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吐出个烟圈，又说：“你们一个个还瞅啥？该走走，该回回吧！告诉你们，没车走不了的，中午我还有顿饭，晚上我就撤伙了！工棚也退了！再赖在这，没地吃饭睡觉，我可就不管啦！”
这时，后边那几个人高马大的家伙，走上来开始轰人：“都别傻站着啦！赶紧收拾东西走人！”“再不走的，我们可要往外扔行李啦！”
工友们你瞅我一眼，我看你一眼，一个也没有吱声的，低着头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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