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债

作者: 充实的世界 | 来源:发表于2022-09-29 00:16 被阅读0次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山东西部的一个村庄里,住着一户老实巴交的农民叫史再,人长得黑瘦,但很勤奋,整天忙乎着他的小拖拉机跑运输,别人都称他为“老史”。老史和同村的几个跑小拖拉机的庄户一起,风风雨雨干了十多年。这一年,老史的大儿子“铁蛋”已到二十虚岁。二儿子“满车”比他哥小五岁。

经过同村媒婆的撮合,铁蛋和本村的姑娘“华欣”订了婚。当时的农村风俗,比较落后,人们讲究闪电式结婚。铁蛋和华欣一见钟情,女方(华欣)接收了男方(铁蛋)的见面礼金五百元,确定了相互对象关系。一个月后,他俩的婚礼经过双方父母的斟酌,被确定在本年腊月的初三举行。眼看婚礼的到来只有三个月时间,虽说新房已盖好,屋内却还没有收拾完善,还有彩礼的五千元、家具、婚礼当天的费用,这些合起来总费用可不是小数目。

老史把几个关系不错的几个小拖拉机户叫到了自己家。他敞开心扉,把自己面临的困境给大家伙儿说了一遍。还不错,大家纷纷解囊相助,加上老史从别处借来的钱,结婚的花销凑够了。

铁蛋和华欣的婚礼如期举行。

华欣皮肤白净,中等个,身体匀称有致,长方细嫩的脸上一双大眼睛真是标配。她在村里不是数一数二,也算是上等的容貌。由于家境原因,过早辍学。其实她对铁蛋并不是很满意。因为铁蛋长得太普通:一米六七的个头,较瘦小的身躯,不黑不白的平坦脸面上一对眼睛也算不大不小,一张口露出两排门牙微微发黄,高兴时一副痴痴的憨笑样。华欣对同村的铁蛋了如指掌,自己同意和他成亲,一是父母愿意,二是他的家庭条件还算过得去,总比手无寸铁的“纯粹”农民强一些。

铁蛋上初中一年级期间,跟着父亲一起外出驾驶拖拉机。由于年龄小缺乏经验,独自驾驶当中,与别人的车发生碰撞,致使腿部受伤。经过一段时间治疗和休养,恢复如初。但放弃了学业。铁蛋随父亲性格,秉直而诚恳,是个勤奋踏实的小伙子。现在他看着一家人经过努力,把漂亮的媳妇娶进新房,着实高兴得不得了。可谁知,一场可怕的噩梦在慢慢向他靠近……

铁蛋和华欣开始了年轻人的新生活。铁蛋每天出门开小型拖拉机给人家拉货,每天傍晚回来,弄得灰尘满面黑乎乎的。华欣白天无事可做,不是在婆婆家里待待,就是到娘家串串,再就是跟街里的闲女人聊聊天。新婚的日子就这样半年过去了,安静而平淡。

盛夏的农村,干燥而热烈,知了在树上高声地唱着歌。半下午过后,华欣把自己的和铁蛋的几件脏衣服用洗脸盆盛起来,端着来到村中心的大水坑边进行手洗。华欣正在低头揉搓衣服,忽然听到背后有人说话,她把头扭过来,看到一个男人正冲着微笑。那男人见华欣没说话,又说了一遍:

“我用用你的洗脸盆往拖拉机里加些水!”这次华欣听清楚了,马上含着笑说道:

“我以为是谁呢,是刚墩啊,用吧用吧!”刚墩伸手去接盆子,眼睛却没离开华欣的脸。华欣瞅一眼刚墩,见对方眼神锁住自己不放,心里一阵发慌,同时又有一种奇妙的满足感,这种满足感和铁蛋相处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尝到过。刚墩舀了满满的一盆水倒进了自己的拖拉机里,他拿着盆子走到华欣面前,说道:

“这么漂亮的女人每天这么劳累,太可惜了!”华欣若遇春风,心里的惬意露在脸上:

“净贫嘴,干你的活去!”

“华欣,我们可是同岁的人。跟你这么美的女人说话我脸上有无限荣光!明天我有事,后天这个时间我可能还来这儿,你在这等着我啊!”

“我才不来等你个臭墩子呢!”

刚墩听着华欣既责怪又伴着娇柔口气的话,心里一阵欢喜。他哼着小曲儿上岸上开着拖拉机走了。

华欣回到家里,并没有表现出异样。她心中似波涛翻滚,刚墩那白白的牙齿甜甜的微笑令她久久回味,那俊朗的相貌、甜蜜而贴心的话语,使她欲罢不能,甚至有一种非分之想,再想想铁蛋,一点儿风趣和浪漫都没有,真是木头人一个!

第三天到了。下午,蔚蓝的天空中飘着几朵白云,空气虽说燥热但有微微轻风吹过,太阳公公不再像前天那样火辣辣。华欣本无决心要和刚墩会面。她望着正屋厅堂的坐钟表,钟摆一摆一摆地把她的时间一点一点扔掉。她终于坐不住了,鬼使神差般换上自己最钟意的连衣裙,端起脸盆,随便拿了两件衣服放进去,匆匆地向大水坑走来。

走到大坑边,发现有两个女人也在水边洗衣服。她向四周望了望,没有发现刚墩。华欣蹲下来,拿出衣服开始洗起来。那两件衣服不一会儿就洗完了,她左顾右盼,依旧看不见刚墩的影子。心里不免有些失落。她收拾好东西往回走。走到坑西岸的胡同口,猛然发现刚墩立在那儿。只见刚墩笑眯眯地对她说:

“这里距我家不远了,胡同西头就是。走,去我家里坐会儿,我自己在家!”

“我以为你今天忙去了呢。”华欣静静地说。刚墩见华欣没有反对,头前带路和华欣一块走进了家门。

这是一道普通的农家院子。屋里的大局整洁,但局部有些凌乱。华欣好似进了自己家一样,往沙发上一坐。刚墩开口了:

“我的那口子带着孩子串亲戚去了,我自己在家。唉,我和她没有共同语言,更别说开个玩笑什么的了。她要是有你一半就好了。”

“我可没有你说的那样好。跟你的媳妇好好过呗,你们男人就是贪婪,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华欣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扫着刚墩。刚墩情商甚高,他知道华欣这是在用话试探他。他转过身,正视着华欣,说:

“我感觉你的性格很随和,每天和你在一块儿再苦再累也愿意。”

“臭墩子真会说话,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爱你不可以吗,爱我所爱无怨无悔!”

华欣站起身,说道:

“你小子还懂点儿情感,这么快就对我……?我要走了,再不走,你敢对我动真格的!”刚墩恋恋不舍地送走了华欣。

从此以后,刚墩白天一有时间就会去华欣家里找她。本来就味觉相同的两个人通过日积月累,说话越来越投机,彼此间的情感逐渐升温。一个月后的一天下午,两人不顾伦理道德越过各自的轨道,在华欣的新婚房里做起了苟且之事……

偷吃了婚外禁果的两人,并没有感到羞耻和不安,反而觉得这才是真正的人生幸福。从此,两人愈加放荡不羁。你来我往,仿佛眷属一般。

一天晚上,黑黢黢的夜空看不到一颗星星,立秋后的空气如中邪般东钻钻西飘飘,四处游荡。计时的钟表刚打过九点,铁蛋和华欣正看着电视。“梆梆梆——”,忽然传来一阵敲击院门的声音。华欣敏捷地跑到院里,打开了院门。刚墩笑呵呵地走到屋里。铁蛋并不知道刚墩和华欣的事。他热情招呼着刚墩。刚墩不以为然,他和铁蛋寒暄了几句,就和华欣聊了起来。看着听着他俩的谈天说地,开始铁蛋并未在意。可随着他们俩话语的逐渐深入,铁蛋渐渐觉得不正常起来。看他俩说话的语气、动作,还有那神情、笑声。“这一唱一和,那眼神那腔调让人感觉他俩微妙程度……”铁蛋不敢再想了,他板起脸说道:

“刚墩,你晚上过来有事吗?”

“怎么,没事儿就不能来串串门?”刚墩强硬地答到。

“串门?请你离华欣远点儿!”铁蛋怒气冲天,本来不甚白净的脸变得通红,又由通红变成铁青。他用眼睛怒不可遏盯着刚墩,又狠狠瞪着华欣。华欣的脸色没有变化,她停下来不再说话。刚墩并没有离开。他“委婉”地笑着说:

“咱们可是一块儿光屁股长大的,又一直在同一个班上学!”他边说边缓缓走到了铁蛋的跟前。倏地,他伸出右手,用力卡住了在沙发上坐着的铁蛋的脖子。嘴里冒出:

“再不懂礼貌,我就卡死你!”

铁蛋被刚墩突如其来的举动弄懵了,但很快反应过来。他双手抓住刚墩的手臂用力往外掰,声嘶力竭地喊叫:

“救人啦!救人啦!”

“你叫唤个啥,还怕别人不知道啊?”华欣恶狠狠地嘟囔着。她瞅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并没有阻止刚墩停手。嘈杂声惊动了东邻居(铁蛋的伯伯家),铁蛋的伯伯和大娘推开了铁蛋的院大门,向屋里走来。华欣早已看到铁蛋的伯伯和大娘进院,她叫到:

“刚墩,有人来了,你赶紧走吧!”刚墩正在与铁蛋的手僵持着,他的手并没有离开铁蛋的脖子。听到华欣这么一说,他把手松开了,乜斜着眼凶恶地扫了铁蛋一下,往屋外走去。铁蛋伯伯和大娘看见刚墩出去了,赶紧进屋问铁蛋怎么回事。铁蛋痛苦万分,把刚才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他伯伯听后,马上说,通知你父亲和弟弟,咱们报警。华欣不知所措,急忙说:

“别报警了,我会被抓的!”三个人好像没有听见华欣说的话,铁蛋的大娘去通知铁蛋的父亲和弟弟。不一会儿,铁蛋的父亲和弟弟都来了,大家合计了一下,然后,铁蛋和父亲还有弟弟一块儿去派出所报案。

深夜里,当地派出所的警车进到了村里。民警把刚墩和华欣都铐走了。村里又恢复到原来的平静。后来从刚墩和华欣的家人口中得知,他们因通奸和故意伤害罪分别被法院判了刑,刚墩被判四年,华欣被判三年。

秋天的到来,村里一片喜人的收获景象,人们收获着劳动的幸福,也播种着明年的希望。远方的女子监狱里流动着华欣的身影。她进入这里一年来,通过自己细心观察,对这里的情况已经摸透。她想了又想,要在这里有一定地位,只有和那个主管男狱警扯上关系,说不定还能提前被释放。华欣主意拿定。

一次排完队,在男狱警的号令下大家都要去吃饭。华欣故意在男狱警的后面装作不小心的样子碰了对方一下。男狱警扭头一看,华欣羞涩地瞅着他,嘴里说着:“对不起对不起!”男狱警并未生气,他仔细端详着这位白皙俏丽的女人,说道:“没关系的!”华欣见他直直地锁住自己不放,心里有了底。她故意又向对方使了个媚眼,然后快乐地加入了打饭的队列。

就这样,每天出来做操、劳动、吃饭,晚上就寝,她都向男狱警暗送秋波。这个男狱警也是一情种,他心里享受着眼神碰撞的甜蜜,觉得有这样的美女每天和自己亲近,是人生的一大幸事。三四个月过去了,华欣和男狱警越走越近。一个风平浪静的夜晚,男狱警按耐不住心中燃烧的熊熊欲火,他单独把华欣叫出来,俩人走进一个无人注意的房间。华欣明白对方的意思,她心中窃喜,在他的面前,她松衣解带,娇柔妩媚,万般风情俱现,他如醉如痴、神魂颠倒,而又似梦似幻……

三个月后,华欣肚子逐渐隆起,她怀孕了。华欣心底升起一股幸福感。自己结婚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现在却以这种方式让自己即将成为母亲。她打算回老家一趟,向老家人报报喜,顺便回去探望一下父母。她把这件事告诉给男狱警。男狱警处在精神愉悦中,表示会想办法帮助她实现这个愿望。

一个不见月光黑黝黝的晚上,天上的星星也不知道躲哪里去了,一颗也看不见。一辆桑塔纳黑色轿车缓缓地驶来,停在华欣父母家的胡同口。从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是华欣,一个是那名男狱警。他们犹如正常亲密的恋人一样,并肩走进了华欣父母的家门。

第二天,一位邻居就这件事问起华欣母亲。华欣母亲如实说了。说自己的女儿已经跟铁蛋离了婚,她现在监狱并不受罪,有人照顾着,他跟照顾她的人正在谈对象。又过了几个月,这位邻居和华欣母亲拉家常,又问起华欣的情况。华欣的母亲叹了口气:

“她和那个男人的事,被里面的领导知道了,那男人被判了刑,华欣也被加了两年,怀的孩子也没了。唉,真是作孽呀!”

刚墩四年的刑期已满,他被释放回到了家。看着两鬓斑白的父母,还有站在他们身边的自己的女儿,他感慨许多。当时自己一被警车逮走,不久妻子就和自己离婚了。留下这个孩子只能靠自己父母喂养,现在女儿已经六岁了。刚墩下定决心,好好劳动,决不再勾三搭四去做些下流之事。

他继续开着他的小拖拉机去给人家拉货。干了一段时间,他听说开大货汽车跑长途工资较高还稳定。他又抽时间在驾校报名办理大货汽车驾驶证。办好了驾驶证,他找关系联系到一个用人的老板,驾驶大车跑长途开始了。

一天清早,在南方某城市市郊,刚墩手握方向盘,坐在体型庞大的运输货车上,正稳稳地驶上高速公路。当他手脚操纵着车,即将汇入正道时,一辆与他的车不差上下的大货车飞速地横冲过来。刚墩哪会料到会上演这一幕,他所驾车的车头(驾驶室)被撞瘪,刚墩当场被撞死……

处理结果出来了:对方由于疲劳驾驶而导致车祸,对方付全责。刚墩家里得到了不小数目的赔偿金,但失去的生命无论如何回不来了。父母在村里按照当地风俗埋葬了刚墩。有的村里人说,这是刚墩罪孽深重,老天不肯饶恕他啊!

时光荏苒,四季轮回。又过了些日子,当人们快要把华欣忘记的时候,她从监狱出来回家了。父母望着经过人生沧桑的华欣,心里有着难以描述的难过。华欣没有太多悲伤,她依旧是那种无所谓的样子。过了一段时光,正值美好温柔的春天。有牵线的媒妁登门拜访。经过彼此男女双方的互相了解,婚事确定下来。男方是往东三十多华里的外县人家,虽说不富裕,人倒是实实在在的人。华欣父母深知自己女儿的特性,他们不想再多留女儿一天,生怕她再次惹出什么祸端。

二十天之后,华欣出嫁了。从此,她开始过起朴实平淡的农村家庭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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