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惚惚，似睡非睡，我随胡兄进入一片森林中。微风吹动树枝，发出莎啦啦的响声，让人觉得夜晚的树林里更加安静。树枝和叶子挡住了月光，看不清脚下的道路，我步履维艰地跟着他。时而听到念诵声，时而听到鼾声，使我知道这里住着不少人。
突然，一团亮光把整个树林照亮，落到一颗菩提树下。借助亮光，我见树下端坐一人，他那庄严肃穆的样子，使我心中一惊。胡兄停下脚步，示意我不要出声，然后恭恭敬敬地站到一旁。醒了的人聚拢过来，静静地围成一圈；没有睡醒的人仍然打着呼噜。
那道亮光化作一个容色绝妙的精灵。它绕着那人走了三圈，然后深施一礼，说:“老师，我有话要问。”
“请讲。”那人仍然端坐不动。
“老师，我有飞行的神力，能否越过世界的边际，到达不死、不生之地？”
“不能！不能由此神力，越过世界的边际，到达不死、不生之地。”
“确实不能！”精灵说，“我曾拥有捷疾神足，能顷刻间从北极到达南极，也曾穿行于茫茫太空中，见到一团团发光的明星，如珍珠般镶嵌在无边的黑暗中。每时每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走！快走！飞过世界的尽头，到达不死、不生之乡。如是行走上千年，未能如愿。因我一心向道，远离爱欲，身坏命终，得生天上。今天想就此事，向老师请教。”
老师说:“边际只在心中，无需从外超越！井底之蛙心中的世界，小于海龟的世界；海龟心中的世界，小于人类的世界，人类将望远镜放入太空中，知晓宇宙的浩瀚无垠。眼界越宽，世界越大，但有个事实:身在其中，无法超越。要想越过边际，只需心中明了何为真我，何为世界。”
精灵问:“何为真我？”
我对这个问题也感兴趣，就仔细听着。那老师像是在回答精灵的问题，又像在自言自语，文绉绉地说到:
圣人先哲们，诠释赞叹的唯此真我，
随顺机缘，方便演说，一个真我有千百名，
凡人圣人，同此真我，差别只在悟与非悟，
了此实相，一刹那间，遍历恒沙世界，
深入绝学之地，窥见无为之源。
真金处于器物之中，其形虽异，金性不变，
水滴之于大海，体量虽殊，润性无差，
真我遍在一切中，
其为群生之实际，万物之根由。
可惜呀！信解之人少之又少！
身藏珍宝而为乞丐，守着金山甘愿贫穷。
精灵似有所悟，说:“请说真我如何创生世界。”
老师说:“唯一的真我，无量的形态；真我是唯一，宇宙即唯一；形态多样性，万物多样性；真我分身万物中，是万物的真生命。万物因为有了生命，才能共同创生了这个世界。”
“不对！”我忍不住了，说，“先有了无生命的地球，亿万年之后才有生命，这是常识。”
老师端坐着，微笑着，没看我，说:“看似无生命的过程，其实未必。天上有云，地上下雨，你可能认为是纯粹的物理过程；其实没有微生物的参与，云朵很难形成，雨水也难下降；高空云层中有几百种细菌，它们成为冰晶的种子，帮助云层成功造雨，然后随着雨滴回到它所寄生的植物上；植物得到滋润，回馈这些叶栖微生物，为它们提供繁衍的温床，彼此互惠互利。微生物也是生命，它们参与了很多事情，只是不为人知而已。再说了，人们不知道什么是生命，何谈谁先谁后？”
精灵问:“在万物中的真我，如何认识它自己。”
老师说:“这才是好问题！真我通过色，通过受、想、行、识感知世界，创造世界，贪恋世界。在真正认识此五蕴的本质后，才能从此解脱。”
精灵问:“可有什么好方法？”
老师为它说了什么四圣谛、五根什么的，我越仔细听，越听不清，一着急，醒了。不再睡觉，回味着梦中的情景，直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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