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还未消散，树荫下早已支起了一溜竹筐。青椒顶着小萼片，油麦菜舒展裙摆，韭菜码得齐齐整整，叶片上还沾着一些零星泥粒儿，像是撒了一把碎星星。穿灰布衫的老太太正眯着眼，用杆子秤给一个顾客称土豆，“三斤二两高高的，算三斤吧，自己地里种的……”
去年此时，这里还是场猫鼠游戏。三轮车的轱辘声总在城管皮卡的轰鸣里仓皇逃窜，而今这道路两旁的小摊俨然成了这座小城别样的风景线，人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那种松弛感带来的祥和，充斥着小城的每一个角落。
槐花的香气在晨风里游荡，装在竹篾编的竹筐里，白生生的花串垂落如风铃。卖花的大娘说这是后山的老槐，开得比别处都晚些。她的草帽檐上仿佛还沾着露水，像是把整个黎明都顶在了头上。我买了一些，看着那些细碎的花瓣蜷在掌心，仿佛捧住了整个春天的清甜。
老人们称菜时总要多抓一把塞进塑料袋，像是要把土地的温度也塞进来。菜叶上偶尔趴着的瓢虫，倒成了天然的防伪标识。穿碎花衣服的阿姨说“这是俺自家种的，虫子吃剩的才轮得到我们。”这话比任何有机认证都叫人安心。
我来到了昨天卖小葱的大爷摊上，只因昨天赶集走的匆忙，买完葱付了钱，葱忘记拿了。没等我开口，大爷一眼就认出了我，“闺女，这是你昨天买的葱忘了拿了，我忙完才看见……”大爷边说边将那一把小葱递给了我，还多给了我好几棵“自己地里种的，不值钱”老人家笑着说。
春色无边，阳光正好，路边的竹筐渐渐地空了。老人们把零钱叠进手帕，挎着空筐慢慢踱回去，影子在柏油路上拖得很长。那些沾着露水与尘土的蔬菜，终究在千家万户的灶台上，化作了最熨帖的人间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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