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真地老去

我对自己现在的外在形象很不满意。

认真地老去

1

我对闺蜜WX2说：“我要去把头发剪成超短发。我要在一只耳朵上打三个耳洞。我要纹身。我要穿黑白色的T裇，上面有骷髅和铆钉。我要骑哈雷摩托，抽烟喝酒说脏话……”

她眼皮子都没抬，呷了一口咖啡说：“好啊……我觉得没毛病啊！”

“哦，可是我怕目光粘在身上摘不下来，我怕吓着老妈，更怕课堂上学生会暴动啊！”

“多大点事儿啊！看你纠结的……” WX2不耐烦地站了起来，甩着她叮当作响的衣服和铆钉靴子去洗手间，烟熏妆和猩红的唇膏真地很吸睛……

2

认真地老去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从少女的风花雪月堕落到大婶的蓬头垢面的。

当然，中年妇人总有很多的借口堕落。

比如身材变形、家务缠身，比如怀孕生娃、地心引力，比如面目模糊、皱纹丛生，比如生活繁琐、难得高雅……

少女时代的梦想遭遇生活的重锤，变得可笑而远不可及。

放弃自己很容易，只需要给自己找些理由。

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嘛。儿女的茁壮离不开一个好妈妈，父母的幸福晚年有自己在保障。而其实看似有得必有失的表象下埋着自己的失望和不甘。

当我终于明白自己一直循规蹈矩从听话到胆怯，从保守到僵死时，我已错过了人生最美好的年华。

我没有在最美好的年华，穿最美的裙子、涂最浓烈的口红，在舞会上跳舞到鞋底磨穿。

我也没有在最美好的年华邂逅美好的爱情，在月朗星稀的午夜街道上牵手漫步。

哪怕不管不顾只身流浪异乡。

哪怕在图书馆里埋首一整天。

哪怕疯写一个月只为完成一本书。

但是有人曾经这样一掷千金挥霍过青春。

青春就是这样一个过期作废的支票。在拥有的时候不挥霍，想挥霍的时候却已失去。

3

认真地老去

我其实不满的不止外在。

这世界对女人充满恶意有严苛要求，黄褐斑游泳圈小肚腩不能有，能“上的厅堂入得厨房”，最好是白富美又温柔低调不作。它一面谆谆教导让我们做“灵魂有香气的女子”，一面告诫我们 “美女都是狠角色”。

不要指望会像杜拉斯一样，年老色衰时还有人来告白你：“我是特地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你比年轻时还要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年轻时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容貌。”

恐怕也没有几个女人敢像多丽丝•莱辛一样轻蔑的说：“男人，就是用来占有和拥抱的。”或者潇洒地说：“我是艺术家，因此是男女同体。”

为什么没有人写“灵魂有香气的男子”，为什么没有人写“帅哥都是狠角色”？难道性别不同就是双重标准吗？

女人不可以老，不可以贫乏，不可以平庸吗？

能做到内外兼修十全十美的，不是神就是妖。

难怪从古至今，妖精那么受欢迎。

4

没听说有哪个女人敢像《月亮和六便士》里的思特里克兰德一样，抛妻弃子去寻找自己的梦想。

也许有女人在婚姻里实现了梦想。也许有女人挣扎在泥沼，无力挣脱。但没有女人会为了“梦想”从一段平凡的幸福中挣脱。

这时代会嘲笑一个放弃自我的女人，但是一个本该收敛心性的中年女人试图逆袭，那简直就是疯癫了吧。

这点我欣赏苏珊•桑格塔，她敢于在四十多岁时说：“我对自己的癌症负责。以前我活得像个懦夫，压抑着自己的欲望，自己的怒火。”

我更欣赏她批判那些隐喻疾病是心理疾患的人。她说：“每个降临世间的人都拥有双重的公民身份，其一属于健康王国，另一则属于疾病王国。”

身体病了，就斩草除根地医治。心灵病了，就追根溯源地疗伤。

爱这样勇敢的女人。

认真地老去

“你的问题在于，你有中年危机。” WX2洗手间回来，直接这样告诉我。

“嗯，我有。男女都会有。”

“哈，简单啊……想到什么就去做啊！比起八十岁再后悔，现在青春正当时呢！”

就爱这样的闺蜜，一语中的。

来不及认真地年轻过，就让我认真地老去吧……

不追悔、不羁绊、不枝蔓、不纠结。认真行走，认真老去……

认真地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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