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儿，我已不是帝王，从今往后，我只是你的夫君。”
高阁西窗前的话语传进她模糊的意识里，回溯到他们离京的那一日。
她见着他从千年硝烟里走来，万千宠爱于一身，她是那个陈淑妃，是他的九儿。
她不等他朝自己伸手，已扑进了他的怀里，她想着自己应是死了，可这样的结局也没什么不好，她可以一直牵着陛下的手走下去了。
“夫君。”
她攀着他的肩，从他怀中抬起头来，眼中燃起许久许久都不再有过的挚情，踮起脚尖吻了他一下，“你能来接九儿，九儿很高兴。”
她能感受到他手覆上自己背时的那暖暖触感，能听到他的心跳，和他耳鬓厮磨着，想要补回这些年来的相思之苦。
“九儿，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她缓缓睁眼，眼前云雾散去，若水河畔的硝烟四起，她背带离得远了些，抬头便是与擎苍大战的太子夜华。
“小九，可好些了？”
她躺于东华的怀里，折颜的声音于身后响起，她心中酸涩，闭了眼长吸一口气，缓言而语，“无事，快去帮他们吧，我在这儿休息会儿就好了。”
折颜收了替她疗养的仙法，和帝君相视一眼，便快步走上前去。
东华眼望着天上的乱象，手却仍一直护着她。她撑着意识，出言喊他，“东华帝君……”
听了她的声音，东华回了头，抚上她的脸，眼中不安，“如何，哪里不舒服吗？”
原想着让她安心休息，却见她轻摇了摇头，半睁着眼，“我没事，你也去吧，你是天地共主，这种时候，你应该去。”
他低头神思复杂地望着她，冷风萧萧，她的眼底含着他看不懂的失望，或许他是懂的，却不敢懂，也不能懂。
终于她敛下的目光中败下阵来，他应她一声，“好。”
而后，执起她的手，风刮的甚大，他紧抿着唇，于那凛凛眉峰里的挣扎后，放下她前开了口，“等我回来。”
等他回来？
她望着东华前去的背影，尊神如斯，守天护地，如何也无法将他与陛下想作同一人，于是，她淡然起身，自喃着，“不用了。”
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于夜华和擎苍，凤九趁着此刻，慢慢退开了步子，往身后那一片岩山跑去。
她眼见着夜华将擎苍击落，却引得东皇钟要释放红莲业火，那邪光刺眼，污浊侵体，她只得蹲下身来，用岩块遮挡着。
远远瞧着许多人被吸进了东皇钟，凤九自觉不妙，可也不得上前相助，若此时过去，不但帮不了他们，自己也定也会被吸噬而入。
直那夜华飞身上去，生祭了东皇钟，白浅飞升而上，她才忍不住忧心低喊了声“姑姑”。
白浅抱住夜华的刹那，她水光流目，陛下紧握佛铃，垂下手的画面闪过她眼前。
心似被狠狠揪起，她抚过心口，那儿堵着一腔莫名的伤痛。
失之所爱，怎会不痛？
她见着姑姑搂紧夜华，不让任何人靠近的模样，竟是那样的决绝。
想起自己与陛下最后的道别，似无憾，可也足以让她抱憾终生了。
白浅终是带着夜华离了若水，他们于一旁见了这番情景，每人心中千百味，也只得嗟叹。
东华缄默不语，爱而不得，纵使炼仙修神，也奈何不得一‘情’字。回了头，想看看凤九，却只见得沙戈岩壁。
心中一慌，他转身走了几步，“九儿呢？九儿去哪儿？”
凤九正欲跟上白浅，听到东华帝君在喊她，犹豫地缩回了岩壁后。
萧瑟风里，夹杂着东华声声呼喊，她抬眼远远瞥见他的身影，止于她方才躺的那一处。
“凤九先行一步，勿念。”
折颜念着她划剑留下的字，心中安了，“小九这孩子身子已无了大碍，想是回去疗养了。”
他人不知，东华心底却隐隐发紧，他明明让她等的，为何要留字先行呢？
想起她让自己离开，难道，是成心的？手心渐渐圈紧，墨渊看得清楚，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若水河畔，伤情的又何止白浅一人？不过是他隐忍于心底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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