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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立东(加拿大)著 长篇小说《苦楚至暂》 Momentary Troubles
第07章
辗转聚四川
连载10
在颜宝惠蒙难香港,逃亡来后方的路上,她再次见到国军伤兵时,五年前,杭州广爱医院呻吟死去的伤兵瞬间浮现眼前,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爱人如己的生命,她自以为有爱心,自以为爱心服侍教会,自以为爱心对待邻舍。
逃难路上,她才发现自己没有重生。她每日所思所想是自己:自己的感觉,自己的需要,以及自己的喜好。
当她意识到,她是属地之人,感到羞惭不安。
年幼时,她就知道,只顾自己乃是罪,自我中心是罪根。
她以为她早已脱离自我中心的罪,现在才意识到,她不仅没有重生,而且深深陷在自以为义的罪中。
“我们都像不洁净的人,所有的义都像污秽的衣服;我们都像叶子渐渐枯干,我们的罪孽好像风把我们吹去。” 以赛亚书六十四章六节的经文,像两刃剑,刺透她心。
离开杭州后,她在上海法租界,度过三年多安逸的日子,早已忘却为抗战官兵研发战场止血消炎急救包,也忘了向伤兵传福音。
她想到,在法租界三年多里,很多抗日将士在身体的伤痛和灵魂的绝望中,走向阴间,她感到十分羞惭。
战争,就在她的附近进行。
同胞在受难,她躲在孤岛,只求自己平安,平时在教会捐些钱,做点慈善,弹弹钢琴,便觉心安,所行的善,都是顺便。
“假冒为善的宰牛,好像杀人,献羊羔,好像打折狗颈,献供物,好像献猪血,烧乳香,好像称颂偶像,这等人拣选自己的道路,心里喜悦行可憎恶的事。”
这节以赛亚书六十六章三节的经文,使她忽然觉得这话说的不是不知悔改的以色列人,而是她自己。
在美国留学时,她就得到异象,回国参与社会工作,主为她开路,给了她机会,使她拿到社会学硕士。
然而,她学成归来,所思所念的,不是天上的事,尽是地上的事:从上海到杭州工作,为了自己的婚姻;又从杭州回到上海,为了自己的安慰;出差在香港遇险,从香港逃难到重庆,还是为自己平顺。
她意识到这些年走的每一步,都以自己为中心。她还没脱去Old Self(老自己),穿上New Self(新自己),她没有同基督一起复活是因为老我还没被钉死在十字架上。老我死了,才能复活。
当晚她读经,当她读到以赛亚书四十四章十四节:“他砍伐香柏树,又取杉树和橡树,在树林中让它茁壮;或栽种松树,得雨水滋润长大。这树,人可用以烧火。他自己取些烤火,又烧着烤饼,而且作神像跪拜,作雕刻的偶像向它叩拜。他把一分烧在火中,把一分烤肉吃饱。自己烤火说:‘啊哈!我暖和了!我见火了!’ 他用剩下的做了一神,就是雕刻的偶像。他向这偶像俯伏叩拜,祷告它说:‘求你拯救我,因你是我的神。’ ” 她吓了一跳,才发现自己不仅假冒为善,而且与拜偶像者一样。
“他把一分烧在火中,把一分烤肉吃饱。自己烤火说:“啊哈!我暖和了!我见火了!” 这话分明说她总是先满足自己属世的需要,没把主摆在生命首位。
“他用剩下的做了一神,就是雕刻的偶像。他向这偶像俯伏叩拜,祷告它说:求你拯救我,因你是我的神。”这是在说她总先考虑自己的需要,先满足自己的需要,之后,才把残剩之物献给主,而不是初熟的上好之物。
她羞愧自省,自己这样的信仰与拜偶像祈福者的信仰又有什么不同。
她感到羞愧,心里说:“主啊,求你赦免我,我现在才知道,我的罪孽,比我的头发还多。”
她忧伤痛悔,连续三个七天,每日禁食晚餐,一日三次祷告,求主赦免她的自私和自义,求主赐她悔改的灵,给她悔改的机会。
在祷告中,她看自己的境况,回首看她在上海法租界的生活,好似花园里尊贵不结果子的牡丹,花开败落,衰残入土,就像没来过世间。
她想起在逃离香港的路上,感知到死亡就在眼前。
她发现自己活了几十年,生命还没派上多大用场。
“颜宝惠,你要结果子,圣灵所结的果子,就是仁爱,喜乐,和平,忍耐,恩慈,良善,信实,温柔,节制,尤其前两个果子,你还没有。你并不渴慕主基督耶稣,只想从基督得益处,你不是以主为乐,不是为主而事奉主,只为自我安慰在教会弹琴做圣工,你若谦卑虚己顺服主,清心饥渴慕义,主的灵必充满你,必使你得着圣灵的能力,结出圣灵的果子。”她心里对自己说。
她祷告求主洁净她,除去她生命里源于自我的污秽,她愿放弃自己,降伏于主的旨意,完全脱离世俗意念,进入圣洁属天的境界。
前些日子,陈本夫提起徐永道救过郑九书,使她回忆起曾想研发止血消炎急救包的事。
郑九书能活下来多少得益于她给徐永道的急救包,徐永道让郑九书带着那个急救包跳伞逃生,郑九书跳伞受伤,自行包扎止血,得以生还。
哥哥颜宝光来看她时说到协和药厂,使她想到急救包的事。
她决心从学校辞职,去协和药厂研发战地止血消炎急救包。
校长收到她的辞职信,说:“颜老师,我支持你为抗战研发战场急需药品,但希望你教完这学期,放寒假时再辞职。”
颜宝光帮她得到协和药厂的制药工程师职位。
学校放寒假,她辞职去协和药厂,着手战地止血消炎急救包项目。
孟厂长帮颜宝惠找到距厂区步行二十分钟,掩映在黄桷树林的两层小楼二楼的一间宿舍。
这栋楼有三间卧室,楼上两间,楼下一间。
两位从美国来的女宣教士,租下整座楼,年长那位住楼下,年轻的住楼上,楼下有一间厨房,一个客厅,一个洗手间,楼上有一个洗手间。
女宣教士把这座小楼取名Goshen Residence (歌珊屋)。
重庆成为陪都后,房子很难找,尤其在南岸。
说来也巧,正当两位美国女宣教士,托孟厂长,为她们物色懂英文的中文女教师,当她们的室友,每周给她们上五次中文课,一次一小时,以学费抵房租。
当孟厂长收到颜宝惠的履历时,就把她推荐给两位女宣教士。颜宝惠中文功底扎实,在教会学校从小学一年级就用英文课本,英文说的如同母语一般,又是牧师的女儿,还是留美的硕士,两位女宣教士很满意她这位人选。
颜宝惠到协和药厂第一天,与孟厂长谈研发出血停和急救包的项目。她设想,前线将士每人发一个急救包,把急救包缝在上衣口袋里,急救包里有三片口服磺胺消炎药,一包外用药,外用药含植物止血药和磺胺消炎粉,还有一卷绷带。急救包内层,有防水油布,外层是棉布袋,急救包所有材料的成本都很低,本地可取。
“急救包里的外用药,取名出血停。”颜宝惠对孟厂长说。
“颜小姐,请把你的设想写成详细报告,转到军方。急救包里的磺胺药,协和厂能生产,正调试原料生产线,可制成口服片剂和外用药粉。请先谈谈你对开发植物止血药的设想吧。”孟厂长说。
“止血药原料从本地产量大、价廉易得的天然植物筛选,比如紫萁贯众,止血草,川乌等。”颜宝惠说。
“你先着手植物止血药的提取吧。”孟厂长说。
一个雾蒙蒙,风瑟瑟的深秋。
颜宝惠正在协和药厂实验室,厂门口的警卫找她,说有位吴先生有急事求见,她问:“哪位吴先生?”
“吴先生说,他的儿子吴贤梁是您在真光学校的学生。”警卫说。
她记得吴贤梁,就对警卫说:“请吴先生先到会议室,我十分钟后过去。”
见到吴先生,颜宝惠才知道,吴贤梁的哥哥吴贤栋被突然逮捕,吴先生是为此事来向她求助。他听小儿子吴贤梁说,颜老师有位好朋友是军官,常来学校看她,说不定这位军官能帮忙救出大哥吴贤栋。
原来,飞行学员吴贤栋,去年底在成都中央航校空军军士学校毕业,毕业被派到新疆伊宁不久,就与另外二十多位同期同学一起,被人密报说有通共嫌疑。他刚从新疆被押解到重庆空军军法处,等候受审。
颜宝惠离开真光学校到协和药厂工作后,又回到以前聚会的广益学校礼拜堂,因广益学校离她住处很近。
陈本夫得知颜宝惠换工作,曾来药厂找过她一次,知道她又回到广益学校礼拜堂聚会。
吴先生找颜宝惠的第二个礼拜天,恰好陈本夫来广益学校看颜宝惠。
礼拜结束,颜宝惠把吴贤栋被捕的事告诉陈本夫,请他帮忙搭救。陈本夫一听,当即就明白:此事办不成。他很清楚,凡涉共事件,都很棘手。但是,他不想立刻回绝。
次日,陈本夫就去调查事情原委。
一个多月后,陈本夫来找颜宝惠,说:“颜小姐,目前尚未查到吴贤栋和其余二十多位优秀飞行员的通共实证。我私下里猜想,这次案件也许是日军间谍或共党搞的离间计。”
颜宝惠听陈本夫这话,感到不寒而栗。
她没想到大后方和上海法租界一样,尔虞我诈,杀机遍地。
她想到父亲颜牧师说,魔鬼只攻击忠心事奉的基督徒。不忠心的基督徒,用不着魔鬼攻击,自己向魔鬼靠拢。忠臣也常遭攻击。
这批刚出校门的年轻飞行员,无法定罪,却被监禁着。
她想到未婚夫徐永道和已经殉国的航校教官飞行员在天之灵若得知此事,不知是何样心情。
陈本夫来找颜宝惠那天,林浩恩没来。林浩恩寒假前来找过颜宝惠,得知她换工作后,就没有寒假了,说:“颜小姐,您的寒假,献给抗战了。我的寒假,除了准备下学期的教案和读几本书,其余时间,与您一起为抗战出力。”
“林先生,您能帮什么?”她问。
“比如,计算或洗洗涮涮,我出苦力。学生时代,我的化学成绩优异,试管洗的不挂水滴。”他答。
“需要洗试管。不过,我付不起教授的工钱。”她说。
“颜小姐献寒假,为抗战出力,我干点儿粗活何谈工钱。”他说。
颜宝惠初到药厂感到压力大,想早日研发出止血药,做出战地急救包,尽快让前线将士用上,使伤员死亡率降低,周末常加班。
整个寒假,林浩恩大部分礼拜天下午在颜宝惠的实验室,上午他和她去教堂礼拜,下午她在实验室加班,他陪她去,洗试管之类的事由他来做。没事时,他就找张椅子,坐在窗前,读他带的书。
林浩恩既敢来找颜宝惠,心里已做好对付陈本夫的准备。
但这段时间,他来找她时,没见陈本夫,心想:“他肯定是军务繁忙,陪不起时间了。追女人需要时间精力,就像抗战一样,拼时间,拼资源,谁坚持到底,谁最后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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