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我们来看什么叫无敌于天下。
“孟子曰:‘尊贤使能,俊杰在位,则天下之士皆悦而愿立于其朝矣”。孟子说,如果一个国君能够尊贤使能——你看,贤和能不一样,贤是代表思想,能是代表做事——所以尊贤就代表国君对孟子,我不能帮你做事,我不愿意给你干活,但你也要尊重我,因为我提供的是思想。使能就是你要像对待晏婴那样,你给他一个官职,你让他干活,这个叫“尊贤使能,俊杰在位”,就是这些能干的人都各安其位。“则天下之士皆悦”,天下的这些士人、读书人都高兴,愿立于其朝,都希望能够到您的朝堂之上来当官。
“市廛而不征,法而不廛”。廛是一种公共的仓库,市场上有提供这样的仓库,但是不征税,你可以把你卖不掉的货,放在仓库里边,你不需要交额外的税。“法而不廛”,因为古时候卖的东西没有什么保质期,卖的都是粮食、皮毛这些东西,又没有冰箱、空调什么的,到点儿卖不掉可能就坏了。所以政府“法而不廛”,依法收购,遇到卖不掉的积攒的货物,我给你点钱,政府就收了。
“法而不廛”,就是我依法收购,但是不让商品积压在这个地方太长时间。“则天下之商皆悦而愿藏于其市矣”,这样的话你想商人们都喜欢、都高兴,愿意来您的市场上做生意。“关讥而不征”,我设置关卡,我是为了稽查,而不是为了征税,这个理想孟子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则天下之旅皆悦,而愿出于其路矣”,出门的人就高兴,愿意从您的路上走。
“耕者助而不税”,我们说过井田制,井田制就是中间一份是公田,周围几块是私田。你把这私田种完了以后,你要去帮着种公田,这个叫作助,如果你帮着种了公田,你就不用再交税了,“则天下之农皆悦而愿耕于其野矣”,农民也高兴愿意在您的田野里边工作。
“廛无夫里之布,则天下之民皆悦,而愿为之氓矣”,廛代表的是民舍,就是老百姓的家,老百姓的家里边没有夫里之布。两种税,一种叫夫布,一种叫里布,布就是代表钱币的意思,夫布是什么呢?就相当于我们的人头税。古时候如果你要去修长城,你说我去不了,不想去。不想去怎么办?拿钱代替,拿钱代替你的劳役,这个叫作夫布。然后里布呢?你们家有很多地,按理说你应该种田给国家交税,你说我这个地不愿意种田,这个地我就喜欢盖个小亭子,我自己看,那行,交里布,这就是地产税。
但是到了战国的时期,已经发展为无论你是不是要去劳动,无论你的地有没有种田,夫布、里布都得交,那时候税已经变得很重了,所以孟子说“廛无夫里之布”。老百姓不用交夫布和里布,“则天下之民皆悦”,老百姓都高兴,愿意到您这儿来做人民。
“氓”,其实就是流民,流动的老百姓,流动的老百姓慢慢地就产生了危害。古代的流民过多一般就是乱世的时候,明末、唐末、三国时期都有流民。为什么农业时代的流民很危险呢?因为农业时代大家都种地,正常情况下他是不会走的。之所以他们能够成为流民,也就是流离失所了,他没有土地可种了,或者家里边的土地根本种不出粮食来了,遇到了灾荒,所以“则天下之民皆悦,而愿为之氓矣”。
“信能行此五者,则邻国之民仰之若父母矣”,就是我相信,如果能把这五件事做好,那么邻国的老百姓看待你们,就像看待父母一样。“率其子弟攻其父母,自生民以来,未有能济者也”,如果周围邻国视你们如爸爸妈妈,你现在让他们带着子弟,来打自己的父母,自有人类以来,都没有成功过的,这是最起码的一个道理,“如此则无敌于天下”。
孟子可能在跟他的学生或者跟某一个君王讨论怎么才能够做到无敌于天下。他说无敌于天下的办法就是把这五件事做好,那就无敌于天下了。“无敌于天下者,天吏也”,如果你无敌于天下,那你就是老天爷任命的官吏,这个叫天吏。“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如果你是老天爷安排的——咱们用《大话西游》里周星驰的话,叫“还不够你臭屁的?”——老天爷安排你做天吏,“然而不王者”,你还不能够王天下,“未之有也”,没有不成功的。
孟子一厢情愿地认为,无敌于天下的办法就一条,管好自己的内政,把自己的内政搞得特别好,让人愿意来当官,让人愿意来做生意,让人愿意走你的路,让农民愿意来种地,让老百姓愿意迁徙到这个地方来。
但是这里边我觉得有点空想,原因就是我们看了历史上那么多次的战争,没有哪次战争是说只要这个国家好,它就不会挨打的。比如说二战的时候,希特勒教育德国的年轻人要去进攻俄罗斯,要去进攻法国,要去进攻英国,原因很简单,他说因为他们吃了咱们德国人的粮食,人家吃的是人家的粮食,但是他非说这吃的是德国人的粮食,因为那个粮食本来应该养咱们德国的孩子,德国孩子没得吃,所以去打他们。
历史上的每一次这种战争,从来不是说你单方面地爱好和平,就能够免于祸患,就能够使得别人不会来打你,这个是做不到的。所以加强一个国家的武装,加强一个国家的国防力量,依然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齐宣王也好,梁惠王也好,不听孟子的也是对的,如果他们那时候立刻按照孟子的说法去做的话,很有可能很快就被人灭了。这叫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我们说孟子说的东西当然很重要,这个是远期的规划,但是富国强兵依然很重要,这个是眼前的规划。如果你眼前干不好,外部的环境就根本不会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去做这五件事,这是孟子所构思的,无敌于天下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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