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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有殷天乙汤孙师虎父
基于上文分析,吴王夫差伐鲁路线的选择并非单纯由于受到了公山不狃的误导而故意舍弃舟楫走了山路,反而是经过精细计算而选择了一条成本最低的路线。当然吴人并不可能完全相信鲁国流亡者的建议,反而是充分利用了邾、鄫等同样对这一地区了解颇深且与鲁人持对立立场的原住民提供的支持。
……吴师……伐武城,克之……国人惧……克东阳而进,舍于五梧,明日,舍于蚕室。公宾庚、公甲叔子与战于夷……明日,舍于庚宗,遂次于泗上……(左传.哀公八年)
否则,如果还存在更加经济的进军路线,作为此役爆发导火索的邾人或者鄫人完全可以提出与公山不狃相反的意见。
按照《传》文记载,在鄫人向导的帮助下,吴师轻易攻克了鲁国苦心经营了六十七年要塞武城,之后便征服了“东阳”地区。
如图,目前网络上的常用地图将“东阳”设定为武城附近的某个具体城邑是不妥当的。类似的可见晋国将太行以东的黄河下游平原地区统称为“东阳”、将太行南麓黄河以北的河内地区称为“南阳”,因此这里的阴、阳是针对附近主要山地而言的。正所谓“山南水北”谓之阳,“水南山北”谓之阴。鲁国东部的主要山地就是龟、蒙山系(如上图中黑色斜线区域所示),诗云:
……奄有龟蒙,遂荒大东……(诗经.鲁颂. 閟宫)
因此“东阳”在这里当指东蒙山之阳也即南麓地区,以浚河流域为主要的地理标识,包括费、颛臾、卞等重要城邑。当然吴人所克之东阳包括多大范围并不清楚,因为此次战役并没有持续多久,尤其是吴师很快从东阳地区继续西进(如上图中蓝色行军路线所示),两天之内连续占领五梧、蚕室、庚宗而抵达鲁都郊外的泗水之畔,期间只在“夷”地经历了一次规模有限的战斗:
……公宾庚、公甲叔子与战于夷,获叔子与析朱鉏,献于王。王曰:“此同车,必使能,国未可望也……(左传.哀公八年)
此役尽管不是双方主力的决战,但吴王夫差对于鲁国贵族武士的勇猛和忘死仍然深受震撼,并感到短期内以现有实力必定无法攻克鲁都。
从《传》文提供的破碎信息我们可以发掘吴王夫差作战的思路,尽管如越王勾践所说“今夫差衣水犀之甲者亿有三千”,但吴人绝非单纯依靠兵力优势和战斗方式的勇猛取胜,相反,其更加倾向于尽量运用有限兵力出其不意地攻击对方的薄弱方向,吴师对鲁人的战略迂回就体现了这一思想。
当然奇袭也就意味着兵力有限,尤其是在放弃水路转而徒步穿越鲁中山地之后,吴师此役能够出动的兵力估计并不能对鲁国形成绝对优势,因而其取得了一定程度的战术胜利后主动向鲁国提出和谈:
……微虎欲宵攻王舍……或谓季孙曰:“不足以害吴,而多杀国士,不如已也。”乃止之。吴子闻之,一夕三迁。吴人行成……盟而还……(左传.哀公八年)
按照《传》文的说法,似乎是鲁人的抵抗精神迫使吴人主动求和。但如果回到笔者之前分析过的吴王夫差北上争霸的总体战略,其对彻底征服并直接统治某个邦国并无太大兴趣,反而希望通过联盟或者封贡关系迫使这些邦国的统治者成为自己战争机器永久的赞助人。
通过“夷之战”和鲁人欲“宵攻王舍”事件所体现出来的斗争意志,吴王夫差及其臣僚意识到鲁国完善的统治体系确实是个可造之材,只要抓住这个邦国核心集团的诉求并保障其安全,吴人完全可以通过这个杠杆驱使鲁人为其进一步的宏大野心提供劳役。
同样,鲁国高层也敏锐地抓住了吴人希望对他们加以笼络的诉求,故而不顾反对借住了对方伸出的橄榄枝仓促达成了盟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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